三千万?千万什么?千万两白银吗?
嗯千万两白银就这么高兴了吗?这人可真容易满足。
许是在地下憋了太许,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冲动,想去跟说话的人炫耀一番我殷实的家底。纵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忍不住笑着脱口而出:
“我可比千万两白银有钱多了。”
说完这话,我又昏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的沉睡再没有恍若隔世的感觉,等我再睁开眼,我发现自己不受控的从一堆土里钻出来,飘在空中,浑身上下也被一团黑雾笼罩,飘乎的像一场大梦。
我茫然的在原地飘了两圈,才想起来就着月色去看我爬出来的土堆前,白玉样式大抵是墓碑一类事物上刻着的字。
白玉通透,朱砂描写的碑文字样更显突出,在月光下显出一种奇怪的光。
更奇怪的是——我十分确定,我并未见过碑文上的这种字,理应看不懂这些字的意思。
但我看着白玉碑上篆刻的不属于我曾经生活朝代的字体,却觉得那一字一字,连同那句话的意思,都好像刻在我心里似的。以至于我只是粗略扫视一二,就以不自觉地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周故玄武将军之墓——宴舟。年二九,卒于宥方,曾率三军战无败绩,国史有载,万民爱戴长玉刻上。”
这个宴舟是我吗?
我二十九岁那年便已经死了?
那如今又是什么年份?我现在这种状态又是什么?
我算作鬼吗?
杂七杂八的问题实在太多,我毫无头绪,只能一遍一遍去看那碑文。看得仔细了,才发现“长玉”
的名字前还写着一个什么什么人,但许是玉碑随时间风化的太久,字迹难以辨认,我也没有看出写的是什么。
“长玉”
我下意识无声地念出那个名字,还没来得及疑惑这是何人,身体的本能就大过了思维——心脏口突如其来传来的疼痛的钻心,我跌倒在地,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应付着莫名其妙汹涌而出的眼泪。
那天我是疼晕过去的。
也有可能是哭晕过去的。
虽然我不记得什么,但依稀的记忆里还是奉行着“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的原则,哭晕过去这个原因太丢脸了,以后还是不要提了。嘶照这样说疼晕这个原因好像也不太体面,我好歹是做大将军的人,不妥不妥。算了,就写我晕过去吧。
晕过去就晕过去,不需要什么原因。
好的,我晕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还是黑雾缠身飘在空中。这回我没看那块碑,只围着四周飘了飘,打量着这个我从未见过的光怪陆离的新世界。飘着飘着,我闻到一股奇香——香飘扑鼻,却不是闺阁或是大殿里用的香料,倒像是什么食物的香气,勾的我饥肠辘辘,肚子直叫。
这点必须要重点写下来,做鬼了也是会饿肚子的!若是后世有人能看到我写下的东西,务必记得,多吃一点!什么东西在吃面前都是浮云!
我寻着那香气一路飘进去,找到了一个四四方方、上面还画着老母鸡(这老母鸡真是画的栩栩如生,就像是活物印在上面一样,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令人钦佩)的小盒子,香气就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本想做到无声无息,但奈何这黑雾束缚着我的身体,让我的行动显得格外不灵活,几番动作间碰倒了好几样物件。
我很想把那些物件捡起来重新摆好,并向它们的主人道歉,但我实在控制不了这些黑雾,只能把杂乱的东西弄得更杂乱。
我得飘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了,说不定能遇上能人异士解决我的问题。当然,最好别遇上道士,毕竟现在我是鬼了,万一他们把我收了怎么办。
我还不想烟消云散,我想见见那个杀死我的人。
我边吃着实在没忍住从老母鸡盒子里拿出来的黄色块状物(这东西外壳酥脆,内里是鲜嫩的鸡肉,着实神奇),边飘在空中想问题。
临走之前,我看了眼满屋子贴满的祈福辟邪的符咒。这些年来,我在土里苏醒的时候偶尔会遇见误闯进来的孤魂野鬼,其中不乏沉迷道术符咒者。我与他们交谈过一些,能看出贴在这屋子里的符咒大多画的有差错,画符人技艺不精,符咒贴上去一点作用都没有。
出于好心,也出于迫不得已偷吃主人家食物的惭愧,我将那些符纸一一撕下,还贴心修改了上面画错的部分。怕主人家不懂,我还寻来一张纸,细心留言:
“道行太浅,没用。”
做完这一切,我满意地飘走,漫无目的又小心翼翼地顺着夜色往外飘。
才飘了没多久,大抵就是视野里不能再看见那满山的墓,我突然看见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朝我招手。我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直到他笑着点头才满腹疑惑地飘过去。
这人不仅能看见我,还对我浑身上下满是黑雾的事熟视无睹,他见到我只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想着我栖身的那堆土前碑文上刻的字,不太确定的告诉他,我可能叫宴舟,但我都不太记得了。
正常人听了这话都会觉得疑虑,尤其是我飘在空中还满身黑雾。我有自知之明,不把人吓死就不错了。可这人先是笑,后又好似不甘地低下头,轻声呢喃了一句:“还是回来了啊”
他以为这话我没听见,但我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对他产生了怀疑。
一个并不害怕我像是认识我又用“回来”
这种词形容我的人,究竟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