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故事。”
她问道。
“我撞鬼的故事。”
查尔斯笑着说。
金克斯:“!!!”
“别紧张。”
查尔斯低低地笑着,他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斯派洛背上的毛,轻声说,“我还没有去教会学校上学的时候,是在家里,由我父亲对我进行启蒙教育。那个时候,除了美国,几乎全世界都在打仗,我有时候会看报纸,每当报纸上报道了欧洲哪里哪里沦陷,有多少人去世,我在睡梦中都会梦见他们,他们的村庄在飞机轰炸中毁于一旦,他们的亲人在集中营中一批一批地走向死亡。”
金克斯知道,他说的是二战。
“金克斯,你知道,我的能力是能进入别人的思维,我可以窥探每个人的所思所想,也可以用我的意志,去控制他人的意志,甚至,是让一个人彻底地死亡。”
他顿了顿,然后又将声音放得很轻,“但是,这并不是完美无缺的能力,当我入侵别人的思维时,别人的喜怒哀乐包括痛觉,都会全部反馈在我的脑中。”
金克斯听得入神,甚至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
“比如你,金克斯,在你还小的时候,我是说,洛斯卡沃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查尔斯笑笑说,“我知道那次经历并不愉快,可是那却是我入侵他人思维时最感觉到轻松愉悦的一次,我可以听见海豹鸣叫,我可以感觉到阳光晒在肌肤上的轻柔触感,还可以感觉到你每天在这片海域中游弋,心情轻快得就像在唱那种吹着口哨的小曲儿。我那时就知道,洛斯卡沃斯的不是海怪,是一个纯洁到没有装下任何海洋垃圾的海洋智慧生物。”
“但是,我小时候所体会到的,是一种当时的我无法理解也无法释怀的沉重。”
他呼出一口气,似乎在寻找形容词,去形容他尚还年幼时的种种恶梦,“我感觉到了自己皮肉和骨在爆炸声中分离,我感觉到了毒气塞满了我的呼吸道,我感觉到了坦克的履带从我的身上碾压过去。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死了无数次的鬼魂。”
金克斯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了一些。
查尔斯揉了揉斯派洛的额头,他看着斯派洛享受般地眯起眼睛,笑了笑:“但是我活过来了,金克斯。”
他柔声道,“所以没有鬼了。”
金克斯放松了攥紧手机的手。
“安心睡觉吧。”
查尔斯说,“今晚不会有伽椰子来钻你的被窝。”
金克斯听着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也跟着笑了笑,自从六秒诅咒解封,她开始去努力学习各种表情,笑容她是跟着查尔斯学的,轻轻上翘嘴唇,尽管还有些生疏和不自然,但至少也有不少人能认得出来这是个笑容了。
“泽维尔教授。”
她开口叫了一声。
对面的查尔斯笑着说:“查尔斯。”
“查尔斯。”
她改口得非常自然,“后来的第一次见面,你在我的思维里感觉到了什么。”
尽管她没有说明白,但查尔斯还是知道她指的是鲍德温谷仓书店的那次见面。
斯派洛打了个呵欠,然后在他腿上埋头睡着了,此时书房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零四分,整个泽维尔学校大多都已经沉入了睡眠,只有查尔斯和他的台灯尚还醒着。
“你从未变过。”
查尔斯说道。
金克斯也不知道为什么查尔斯说出这句话时,她感觉到了仿佛回到大海中的那种安然舒适感,她将脸埋在了松软的枕头里,听着床头柜上的闹钟秒针滴答滴答,胸口处暖烘烘的,像是仰面浮在海面上,由阳光温柔地抚摸。
查尔斯挂断电话之后,看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间轻轻笑了笑,他刚放下手机,就听见大门处传来一阵响动,他抬头看过去,瑞雯上半身探进了屋内,有些揶揄道:“大晚上的,老年人居然也会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
查尔斯嘴角微微一扬:“哄小姑娘睡觉。”
瑞雯嘴一撇:“你现在的这个表情,跟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是吗?”
查尔斯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能用‘年轻时候’来形容,我觉得我并没有那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