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县衙大堂。
“传物证!”
堂下持着红杖的衙役齐声唱和。
三十二个人的声音浑厚,极具穿透力。
随声呈上的是第一件证物,是件材质普通的夜行衣。
衣服折叠的整齐,放在木质托盘上被人举了进来。
乍看,也就是件普通的夜行衣,可手拿证物的差役却用棉布遮挡住了口鼻。
因为凡是靠近之人都能闻到衣服上所散发出来的奇怪的味道。
松木香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两种味道互相排斥,互不相融。尤是那股恶臭,在空气流通处不算浓烈,但近者闻之易被恶臭呛得鼻酸、流泪、头晕。
王蓝田看到衣服的瞬间还是愣了片刻,被宽袖遮挡的手骤然紧握:“……”
待她定睛细看后,又察觉出不对的地方。
她的衣服埋在坑里,取出后定会沾满尘土,怎会如此干净?
“这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
马俊升抬手指着衣服,“碰巧的是,这衣服的尺码与你刚好吻合!”
闻言,王蓝田眉头不由上挑,这儿的人怎么都喜欢不经人允许擅进他人屋?
君悦客栈的掌柜的是,这个杭州太守也是。
倒是那位县丞大人,颇讲规矩,整了一套搜查令和逮捕令。
王蓝田撇了下嘴角,脸上挂着的淡然笑意也变得有些复杂。
她并未打断马俊升的话,而是听他继续往下说:“据了解你平日喜欢用雪松、香草根、麝香调
制成的木质香熏衣。
“经余杭有名的香料师傅所验,这衣服上的香,便是你平日所用的熏香。
“至于那恶臭,则是尸体腐烂时所产生的尸臭。
“有尸臭则说明穿此衣之人,曾与尸体有接触,且时间不短。”
说到此处,马俊升猛得拍响惊堂木:“王蓝田,你还有何话可说?还不从实招来!”
王蓝田眉头一皱,有些不解:“不知大人,需要某从实招些什么?”
马俊升见她故作不知的呆傻模样,气血上涌,他合眼缓了缓心绪:“看到此物,你真当记不起自己今夜子时到卯时在何处?做什么吗?”
“不是记不起来。”
王蓝田微哂,掷地有声,“而是从未做过,不知从何说起。”
马俊升点着卷宗,冷嗤道:“冥顽不灵。”
王蓝田仿若没听见一般,朝他拱手作揖:“大人曾夸我伶牙俐齿,而伶牙俐齿者往往聪明。”
她借着马俊升的话作为自证的点,话中有意:“大人想想,我既是聪明人,又怎会将带有恶臭的衣服放置在县衙客房?”
“你所想的无非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乃最安全之地。”
马俊升半是鄙夷半是嘲讽,“只是你这次算错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这狂悖小儿聪明反被聪明误,将昏招当成了妙手。”
“且不论藏衣是昏招还是妙手,就说这尸臭难闻,谁人能与之共度一宿?”
王蓝田在鼻前摆了两下手,以示气味熏人,
接着她又道,“况且尸臭沾衣难除,我若与此衣共处一地,又怎能一身清香的赴约下棋,赴友之会?”
说着她将双手平举至身前,抖了抖衣袖:“或者大人请人闻一闻,某的衣衫上可有尸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