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疑点颇多。”
马文才将来意说明后,俯身作揖,郑重请求,“恳请丞相大人重审此案,追查幕后真凶。”
谢安拨弄着茶盏,撩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少年人,滚茶蒸腾起的白雾遮挡住了他眼孔中的探究之意:“所以你不是来拜访道韫,而是找老夫的。”
马文才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声:“是!”
谢安没有说话,微挑眉角,与谢道韫对视一眼,随后低头吹着热茶,不急不缓。
弥散在杯口的袅袅
白雾散了又拢,拢起又被吹散,来来回回数次,这茶温总算可以入口了,他低头抿一小口茶,细细品了起来。
这茶是上好的天目云雾,茶的叶质虽肥厚,牙毫显露,但茶味却不浓郁也不厚重,入口清冽,回味甘甜,而茶香淡雅清新,可留数个时辰不散。*
马文才保持着方才行礼的姿势站了许久,只闻得茶香,却得不到回应,不免有些着急:“谢丞相……”
“这么一会儿功夫都等不得了?”
谢安打断他。
秋日的风虽不大,但却多,时不时扫过一阵,风尾还沾着不知何处的潮露,带着冰凉的湿意。
“我……晚辈能等得,可远在余杭的王蓝田怕是等不得。”
他闭眼敛去眼中的不快,复又将身体向下弯了两分,“晚辈与蓝田兄同窗三月,深知其性,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来。若此案背后真有人操控,王蓝田入狱,必死无疑。晚辈斗胆,再次恳请丞相大人,重审此案!”
“起来吧,站着回话。”
谢安让他起身,却不否也不应他的请求,转而问他,“老夫要是没记错儿,杭州太守是你的父亲。”
马文才一时未明白谢安在这时问起他的父亲是为何,愣了片刻,才道:“是!家父正是杭州太守马俊升。”
谢安双手捧着茶盏,白眉向下一弯便是个模样十分亲和的老者:“你风尘仆仆地赶来,应当还不知道这案子的主审官是谁吧?”
马文才有些
疑惑的看向谢安,见对方亦和蔼的望着自己时,赫然明白了谢安话中的意思:“您是说……此案主审是家父?”
茶温凉至正好,茶雾散去便不再回了。
空气中只余茶香的绵长。
谢安合上双目,细嗅茶香,缓缓晃着脑袋:“你应当也还不知道,这案已经定下来了。证据确凿,王蓝田已被余杭县衙收押了。”
“他,他已经被收押?”
马文才显然有些不相信。
“你怎么这副表情?”
谢安睁开一只眼看着他,随后又闭上,“你跑到会稽告诉老夫,此案疑点重重需重审,不应早就知道他会被羁押吗?”
“只是……”
马文才顿时语塞,“没料到这样得快。”
谢安“嗯”
了一声:“此案人证物证齐全。你父亲,也就是杭州太守直接将人收监。
“而你作为他的儿子,不将此案疑点告知父亲,却疾驰千里到会稽让老夫帮你们翻案重审……
“如此,至你父亲于何地?”
说到此处,谢安蓦地睁开双眼,他虽年迈,可岁月的积淀皆在一双炯炯的眼中,只消一个眼神,便让马文才后脊发凉。
“我……”
半响,他张合着薄唇,只说出了一个字。
谢安见他答不出,并未为难,开口又问:“他毕竟是太原王氏子弟,事情闹了两日,王家难道没有任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