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几日,一路睡在官营客栈里,吃吃干粮,喝喝清水,倒也过得很快。九月十六,刚到正午时分,一辆有着车行标记的车驶入了寥州城,租马车一共花了三两银子,将车夫与马车还至寥州分店,罗素素带着家人找了家客栈住下了。不是在海河楼,太贵住不起。
大周朝总体上依旧是重农抑商,因此对于人口移动的限制很多。就像这次罗素素一行人出来,都是带着地保与县中共同签的路引出来的,上面详细写明了几人的姓名、籍贯、年纪、样貌以及何事离开所居地,到寥州做什么。极其繁琐,但是没办法,上支下派,整个国家都是如此,罗素素就是万分嫌弃,也不能说什么。
客栈掌柜的看过了几人的路引,十分恭敬的带几人上楼,并且打了一个八折优惠。原来这梧桐书院竟是如此炙手可热,在寥州城,百姓们从心底里尊敬这些书院读书的老爷们,不光是因为觉得他们才情高,更重要的是,梧桐书院里的学生,今日是学生,没准明年就高中做了官老爷,谁敢小觑了这些人呢?
谢过掌柜送来的饭菜,几人也算是吃上了这几天最丰盛的一顿饭,寥州与他们小县城不同,人口多,供旅居的客栈、饭店就也多。虽然大体上仍旧是宴天下与海河楼分庭抗礼,但是除此之外的小店也非常多,各有特色。就像他们现在正在品尝的清蒸白河鱼,就是这家店的特色。
“这鱼,也太鲜美了吧?”
就是罗素素这样嘴挑的人,也忍不住夸赞这鱼,太鲜了,不知是怎么做的调料,让人嘴里有味的同时又只能尝到鱼本身的鲜味,丝毫不会把重心放到调味品上,竟是宾主相宜,完美调和呀!
崔夫子放下筷子点点头:“那是,这家店还是我十几年前,刚中秀才时来过,当时这道清蒸白河鱼就成名已久,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只有这家店能做出这个味道,不俗,不俗!”
崔夫子摇头晃脑的讲起了当年的故事,小小郭听得一脸认真,讲到激动处,那张老脸上竟是出现两坨红晕,仿佛喝醉酒了一般。这应当是他人生中最恣意的一段日子吧?少年才子方露峥嵘,三五好友一同游历州城,指点江山,品遍名厨大师,如今想来,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罗素素见崔夫子如此激动,也乐意沾沾光:“夫子,您说的这么热闹,不如等会我们报完名,您带我们去转转?”
“那是自然,寥州城东的古亭塔,城西的白河,城北的赛西北羊肉店,城南的学巷,都是好地方,值得一去!而且。。。”
崔夫子忽然出现了害羞的神色,“古亭塔底,我当年写的诗不知道还在不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不到看着古井无波的崔夫子,年少时竟然也有过这样的冲动之事,不知何叶与小小郭怎么想,罗素素是真的很开心:来了这里半年了,除了村子县城哪里都没去过,真的很想去旅游欸!
下午,几人在崔夫子的带领下来到了梧桐书院,还没进院门,远远的就看见一棵梧桐古树,从院墙中高耸出来,怪不得书院叫这个名字呢,这种地标一样的建筑物,想忽略都难。
将入学通知书给门房看后,门房带着他们来到前院的一处屋子,大概是传说中的报名处?
吃的脸圆的大爷在一张长条桌后,有气无力的叫着:“谁是学生?”
何叶推了一把在怀里的小小郭,他立刻上前拱手作揖:“学生郭守业,拜见先生。”
又将崔夫子手里拿的入学单递给那大爷。大爷略略一瞧,大手一挥拿出一张纸,示意填完了再交过来。
“姓名、年龄、籍贯、是否有功名、推荐人。。。”
崔夫子叨叨出这些项目,让小小郭一一填了,没想到上哪里上学都是这样手续繁杂。
大爷:“嗯,小后生字写得不错嘛。本院一年所需学费有三种,都在那单子上写明了,你们选择哪一种呀?”
这个罗素素早就看过了,最贵的一年十二两,管吃住;然后是十两,管住不管吃;第三种就是学生吃住自理,只来学校上课,这种的八两银子。她早就跟何叶商量好了,如果何叶愿意在寥州陪读,,那就带着孩子在外面住好了,免得麻烦。
“我们选八两的。”
“嗯。”
大爷点点头,看他们几个的样貌早就猜到肯定是没什么钱,不过穷书生多了,大爷都算见怪不怪了。“现银还是挂账?”
“什么?”
罗素素愣了一下,学费还可以挂账?
崔夫子在一旁解释道:“罗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梧桐书院在扶持学生上那是有口皆碑的。这挂账嘛,就是打白条的意思,院内所有学生,只要获得了入学资格,便是手里暂时没有那么多钱的,就可以挂账。这个学费么,只要在一年之内交齐就行,而且如果实在家中艰难,还可以为书院做些抄书、扫地、或者拉脚的活,来抵扣一部分学费。”
大爷:“然也,看来这位先生对本院很了解。”
罗素素心中暗暗点赞,这助学补助人文关怀的事情,早就让人家玩明白了,难怪人家是五大书院最高学府呢。“我们交现银。”
大爷收下了罗素素递来的银子,放在秤上仔仔细细量过,然后收入了身边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只木牌:“这是凭证,二十号当日来学堂报到,当天下午会组织所有的新学生进行测试,等测试结束出了成绩,就能定班上课了。”
“所有新生?不按照年纪大小分?”
“自然是要分的,只不过所有人在同一时间考试而已。”
大爷有些不耐烦,流程都结束了,还问东问问西,耽误后面的人。
“大爷,这我们想见见朱院正,您看方便吗?”
罗素素从何叶的包袱里面掏出一条长熏肉,递给了大爷,大爷看见这肉,表情和缓了下来,又听说找朱院正,心内稀奇,难道自己看走眼了,这孩子竟是朱院正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