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们上警校那年,八月几号到的学校么?”
“啊——”
庞川咕噜咽下一口酒,望着军绿色的雨篷壁,不晓得他为什么问这个。
“八月二十几吧,反正正式上课是最后一个星期一,怎么了?”
王京昀没说话,文件被轻轻扔到桌上。
手肘支到铺着米黄桌布的桌面,杯子里的啤酒晃了晃,洒出一些,在杯底旁边湿成一个小小的圆。
手掌按着自己的眼,另一手磕掉那截烟灰。
庞川不知怎地,又想起王京昀接到电话几乎要崩溃的那晚。
他现在看上去同样的脆弱。
王京昀再松开手,眼前的酒瓶、不远处的桌椅、雨篷的骨架,都带上了重影。他轻轻甩了甩头,重影依旧。
“昀哥?”
庞川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刚才他想错了。
眼前的男人,在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脆弱得也许是一块玻璃,一摔就裂。
可现在,更像一个蛋壳,既薄又脆,一击即碎,蛋壳里保护着的东西,也化了一地。
王京昀低头大口吸烟,直到那半根烟到尽头,他出像两种极粗糙的物质磋磨出的声音,低沉,暗哑:“那天晚上,是我把她叫出来的。”
话毕,他笑了。
没有出半点声音,他脸上表情,像是胸腔抽搐带起的颤动。
一点也不好看,甚至有些扭曲。
“是我把她叫出来的。”
王京昀重复。
庞川:“……”
王京昀又笑了。
他垂下头,手肘支在桌上,再次掩住眼睛。
或者,那应该是哭吧。
☆、37。第三十六章
感冒还是找上门来,苗羽佳下午去了一趟店里,实在扛不住,又回到逸翠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窗帘是两层遮光型的,拉上后屋里暗得不见五指。苗羽佳醒来看了手机,才知道已经凌晨。
苗羽佳感觉舒服了一些,她走到窗边,习惯性地拉开窗户。
路边柔黄的路灯光倾洒进来,好像谁随手扬起一抓细腻的金粉。城市的夜空似乎一直都是灰橙色,偶尔飘来的一片云,像被撕裂的素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