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江嬷嬷见老夫人面上露了不愉,便笑着解释道:“今儿奴婢给三姑娘抢了个头香。”
原还怪江嬷嬷让自个在府里干等,一听是因这事,老夫人立时就转了晴好:“是要给三丫头上炷头香,请佛主保佑她太太平平。”
待哪日圣旨下了,她还得领着大儿亲自去护国寺祈福。
心里有了底再看皇帝娶妻,那年岁小不经事的反而不甚适合,毕竟头上压着嫡母太后和生母太妃,若有不慎,怕是要拖累皇帝。倒是她家安好性资敏慧,行事又面面俱到,能顾全大局手面也不狭隘。
“对了,光禄寺卿家可去合了八字?”
这事她正要提,江嬷嬷手点了点老夫人拿着的庚书:“慧余方丈给看的,相克,大凶。”
“难怪没了声音,”
老夫人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庚书,才将它给了江嬷嬷。屋外寒风呼呼地吹,雪沙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亲眼看着庚书被烧为灰烬,她才稍稍安心。
“因着明年大选,不少官家闺秀都提前来京,”
江嬷嬷心中多少有些担心:“估计今年柔嘉公主府的红梅宴要比往年更热闹。”
目睹了勇毅侯府的那场算计,她也是真怕再出什么意外。
老夫人正忧虑这事:“柔嘉公主府都发了邀帖,安好若是不去,恐怕外头又要传她体弱。”
除了三丫头,六丫头也在受邀之列。想到之前五福玉香球的构陷,她就有了决断,正好周氏近日受了寒。
“等你歇好了,就去一趟北苑小佛堂,让周氏暂时搬回浅云院。”
闻言,江嬷嬷立时便会意了:“二夫人确实不宜再住在北苑,”
母亲生了病,作为女儿总要侍候在左右才行,“老夫人,您看是不是安排严嬷嬷教授三姑娘宫规礼仪?”
“不用,那样太打眼了。”
皇帝娶妻不是纳妃嫔,非一朝两夕的事。待圣旨下了,宫里自会有安排,那时开始学也不迟。
晚上风停了,飘起了鹅毛大雪,夜半京城悄没声地裹上了厚厚的银装。占据了城东整条壶口里弄的奉安国公府,院落、长廊檐下灯笼还亮着,映照着白雪,衬得夜更为静谧。
血……血流一地……“敕造奉安国公府”
的牌匾嘡啷一声掉在石阶时,被禁卫踏碎……
睡梦中的陈氏元若满头大汗,似经受着极大的痛苦,娇美的五官歪斜扭曲,身子抽搐着在不断地挣扎,干裂的唇口大张着。
“不……不,”
头忽得向左,眼皮下的眼珠子在滚动着,她像是极力在挣脱什么,梗着的脖颈一转,头又倒向了右。
刽子手刀落,奉安国公府九族被诛……城外乱葬岗堆满了残尸,引来了老狗野鸟……汪汪汪……
“不要,”
眼皮突然掀起,一拗坐起身,陈元若惊恐地紧抱自己快速退到床角,暴凸的眼珠子中没有神光。
“姑娘,”
披着袄子的丫鬟撩开床帐,见主子又把自己紧缩到床角,心疼不已,放轻了声音安抚道:“姑娘,那只是噩梦,咱们好好的,承恩侯府的岚姑娘也好好的,不要怕。您看看奴婢,奴婢是碧云。”
听着熟悉的声音,沉浸在梦中的陈元若渐渐的清醒了过来,开合着口:“碧碧……云,”
双目被点亮,转动眼珠子扫视周遭,一口气泄掉,倒在了床头,“我又做噩梦了。”
“姑娘身子还未痊愈,夜里睡不安宁也属正常,”
碧云端了一杯温水坐到床边:“您出了许多汗,唇都干裂开了,奴婢服侍您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