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又转头把视线放在坐在老弱病残专座的两个女人身上,这时苏澈才看到她们身着的白色长衫像是被火烧过,带着挥之不去的烟火气,满是焦痕的皮肤从披头的长发缝隙间露出,隐约可见。
醉酒的乘客刚闭上眼靠在座位上,汗津津的脑门挥发出浓郁的酒味,车厢里阴冷、压抑的环境让他浑身坐立难安,他猛地睁开眼,没有关注车厢里十分诡异的环境,朝着公交车驾驶员黎志文大喊,“师傅,冷气开得太足,有点冷,你关小点。”
黎志文没回话,醉酒的乘客四下张望观察观察车厢内的装潢,他发现自己身处的车厢俨然是十年前的装饰风格,这趟车别说是空调冷气,就连嘎吱作响的风扇都没有。
浑身烧焦伤痕的女人侧着脑袋转过来,一双纠缠着疯狂情绪的眼睛迎面而来,醉酒乘客一身的醉意登时醒了七七八八。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醉酒的乘客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苍白的脸上一道道青黑色的血管往外鼓起,焦黑的伤痕几乎把整张脸烧毁大半,女人仰着脸,烧焦歪斜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炭黑的牙齿,烫熟的肌肉纤维黏在她的嘴唇上,拉扯出一条条暗红色的肉丝。
密密麻麻的血丝从眼底涌出,纠缠着缩小成米粒大小的瞳孔,狰狞可怖,很是吓人。
“鬼。。。。。。你是鬼!”
醉酒的乘客根本压抑不住心中恐惧的情绪,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吓得面无血色。
他转身就想跑,迎面又撞见肉山一样的小甜甜,油腻的腥风从小甜甜身体褶皱中滴落的油脂里散发而出,臭气熏天,又是一声充满绝望和恐惧的惨叫声从醉酒乘客的嘴巴里传出。
跌跌撞撞的继续在车厢里乱撞,脚下一绊,他哐的一声栽倒的车厢地面,剧烈的疼痛让他疼的龇牙咧嘴,此时,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道谢的话方才涌入喉间,一柄寒光四溢的杀猪刀就出现在他的眼中。
胸膛里跳动的心脏不由的一紧,咚咚狂跳,醉酒乘客心率瞬间飙到一百八,眼前一黑,刹时就在苏澈的手里晕了过去。
提着醉酒的乘客,苏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吓晕过去,“心理承受能力真差,老安你照顾下他。”
将这名醉酒的乘客丢给安东林,苏澈走到老弱病残专座的两个女人面前,握着扶手问,“你知道些什么?”
散发焦糊气味的两个女人一直盯着苏澈,见苏澈走到她们身前,竟出离的平静下来,被血丝纠缠的瞳孔中流露的疯狂情绪稍显柔和,“你不怕我?”
此话一出,怪谈协会的小甜甜、钱胖子和匡成齐齐转头看向她,就连正在照顾醉酒乘客的安东林也放下手头的事情,将目光转向老弱病残专座的位置。
车厢内骤然被一种诡异的寂静氛围包裹,落针可闻,只剩下黎志文身后瘦高乘客双腿上油纸伞滴落黢黑污血的声音。
“呃。。。。。。”
苏澈拎着杀猪刀,上下扫视散发焦糊气味的两个女人,“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假话?”
浑身散发焦糊气味的女人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望过来的目光,她有些费解,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么。
“假话就是,怕,我怕的要死,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苏澈的话让浑身散发焦糊气味的女人大脑有些宕机,披头盖脸的长发往两边散开,将自己被烧毁布满焦黑伤痕的脸彻底露出,“你真的不怕我?”
“我前几天在南丰镇,一手拿着手术刀,一手拿着教鞭,从南丰镇77号一直砍到南丰中路,来来回回的砍了半小时,那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什么样奇奇怪怪的鬼我没见过?吓人?恕我直言,你还远远不够格!”
苏澈摇头认真道。
苏澈的一席话成功引起了瘦高乘客的注意,他将横放在腿上的油纸伞握在手里,挺直了身体。
浑身散发焦糊气味的女人显然想不到苏澈会用这样的话来回答她,她被烧毁的面容变得扭曲恐怖,胸口剧烈起伏,能看得出她扭曲恐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和愤怒的情绪。
但下一秒,她又非常诡异的平静下来,脸上露出神经兮兮的笑容,散开的长发再次合拢,“你是个好人,下一站就下车,这趟车不是活人能上的,趁着它们还没上车,下去吧,现在还来得及。”
“它们还没上车?”
苏澈没留意自己被发了好人卡的事实,他连声问,“你说的它们,是这辆车十年前遇害的那些乘客吗?”
浑身散发焦糊气味的女人点头,默认了苏澈的说法。
雨越下越大,黑压压的雨幕中已经穿不进半分亮光,瓢泼的暴雨肆意的倾泻而出,街道两侧的路灯只剩下一丝微弱的亮点,仿佛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轰——
乌黑的雨云中,一道惊雷闪过阴暗的天空,短暂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蜿蜒曲折的道路延伸向未知的远方,街道两侧建筑的轮廓突然清晰起来,仿佛变成了十年前的模样。
不断有阴冷的风从车外吹拂而过,浑身散发焦糊气味的女人仍在奉劝,“下一站一定要下车,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苏澈沉默了一回儿,他看着浑身散发焦糊气味的女人不像在说谎,手中的杀猪刀收回腰间,坐到女人身后的座位,“你不是第一次乘坐714路公交车?”
女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该知道的,知道了对你没好处,下去吧,就当忘了这回事。。。。。。”
“那可不行,我得在这辆车上待到明天天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