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时钊问:“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种吗?”
“当然,人和一条狗相处久了还有感情呢,我现在对你都有感情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邹清许气得捶了捶胸。
“什么感情。”
沈时钊忽然语无伦次,邹清许吓了一跳,“把心放到肚子里,别慌,我对梁君宗没兴趣,对你也没兴趣,就算我如果真是个断袖,肯定不会对你有兴趣。”
沈时钊:“”
“为什么?”
沈时钊忽然问。
“你还真敢问。”
邹清许答,他和沈时钊一遇上,扯了一箩筐废话,终于想起来说正事,“泰王已经按我们的计划行事了,陆嘉像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这个扣他解不开,肯定会凉,百官为一座宫殿从春天吵到了夏天,什么时候有结果?”
邹清许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回正轨,沈时钊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说:“再等等。”
邹清许对沈时钊的嫌弃迎面扑来,回到府里后,沈时钊仍没有心思吃饭,长煜让人给他下了一碗面条,沈时钊吃了两口便吃不下去了。
沈时钊魂不守舍,吃完饭去书房想看书舒缓舒缓心情,结果看到窗边的那盆兰花,仿佛又看不进去书了。
兰花被他精心呵护养的很好,绿叶青翠欲滴,雅淡的清香满屋飘散,花香如同君子气节徘徊在侧,让人心绪平稳。
可惜这盆花终究没法让沈时钊冷静下来,反而让他总是想到某个不相干的人。
沈时钊把长煜叫过来,让长煜把兰花搬出去,这盆花还是不要摆在自己房里碍眼。说完问长煜:“我刚刚没吃完的那碗面还在吗?”
长煜:“还在,怎么了。”
沈时钊:“热一下我继续吃完吧。”
长煜:“大人吃不下不用硬吃。”
沈时钊:“不吃有点浪费。”
长煜:“府里的谷物多着呢,够吃。”
沈时钊眉目严肃起来,一进入书房,他看到了案子上的纸张。
上面写着的是这次大旱江山的惨状。
沈时钊在书房里转了几圈,心绪已经平稳,注意力落到眼前的事上。
河南河北从年过完以后便没有降雨,河流干涸,千里枯黄,农田里颗粒无收,一片荒芜,旱灾伴随着饥荒,流民载道,白骨盈野,人们无奈只能吃草根树皮,那些连草根树皮都吃不到的人,只好背井离乡,一路乞讨。
荣庆帝知道此事后,不时求雨,祈求上苍保佑大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雨一直未下。
相反,旱灾更加严重,甚至有流民跑到了盛平城下。
一想到此,沈时钊不好意思剩下饭菜,他于心不忍,后来把那碗没有吃完的面条又全吃了。
一碗面吃完,沈时钊坐在案子前,又写了一封支持荣庆帝的奏折。
这场戏拖了太久,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眼下大旱,沈时钊生怕一不小心,陆嘉又迎来了继续苟下去的时机。
神明
荣庆帝苦苦求雨不成,心烦意乱之际,把他的贴心小跟班谢止松叫到了宫里。
荣庆帝站在大殿内来回走动,四周寂静无声,谢止松观察着荣庆帝迈步的频率,分外乖巧,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后,荣庆帝问谢止松:“外面的形势怎么样了?”
谢止松知道荣庆帝指的是大旱的事,他抬头睨一眼荣庆帝的脸色,继而飞快低下头说:“相邻省份都对受灾的地方展开了救助,流民规模总体可控,但按照目前的情形看,还要加大赈灾款的投入。”
荣庆帝继续背着手慢慢踱步,“你们为了让朕宽心,一个个都不说真话,民间早已怨声载道,百姓流离失所了吧!”
荣庆帝停下步子,定在那里,谢止松头轻轻一偏,看了一眼长案上摊开的折子,背上的汗瞬间流下来,他立即跪下说:“臣等不想让皇上烦心,皇上近日卧不和,臣不忍再增烦忧。”
如果谢止松不想让荣庆帝知道一件事,荣庆帝大概率是不会知道的,陆嘉自顾不暇,宦官有时候还会给谢止松通风报信,但是吴贵被荣庆帝点拨之后,安分不少,自然微微拉开了和谢止松的距离。
这样一来,弹劾谢止松的声音便会在荣庆帝耳边出现。
荣庆帝看着谢止松,继续开口,同时再次开始踱步:“让户部拨款,赈银赈粮,开设粥棚、养病坊,关于大量的流民,组织他们筑河堤,修官道,以工代赈。同时,减免受灾地的税赋,另外在民间号召财主赈灾,辅助官府救济灾民。”
谢止松长时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等荣庆帝说完后,他才敢开口:“臣记下了。”
荣庆帝此时已经走到御座旁,他一手虚扶着御座,对谢止松说:“起来吧。”
一把年纪的谢止松艰难从地上晃晃悠悠站起来,看上去随时可能倒下去,荣庆帝交代完任务后,脸色依旧不好看,他坐在御座上,问:“关于此次的大旱,百姓是不是都在骂官府不作为,民间有什么说法吗?”
部分官府不作为是基操,谢止松懒得说,说了还影响他捞银子,谢止松刚站起来,看上去还没站稳,脸上泛着出热的红晕,他目光看着前方的地砖,虚虚地说:“皇上心系百姓,百姓感恩戴德。但皇上诚心求雨,雨却一直没有落下来,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止松欲言又止,明明探出头,又缩了回去,荣庆帝心领神会:“但说无妨。”
谢止松有了底气:“雨一直未下,有人说这是天运失道,祥瑞除了心诚,还要孝,要忠,要义,如果有人阻碍皇上的诚心,就是在阻碍祥瑞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