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帝为此茶饭不思,谢止松忙给他解忧,一拍脑袋提了一个馊主意。
百姓刚刚经历了大旱,正是家中一贫如洗的时候,这个时候本应休养生息,缓一阵儿再说,纵使国库萧条,朝中需要用钱,也不应该再加征赋税,打贫苦百姓的主意。
谢止松提议加征赋税,苦一苦百姓,在众人都惧怕谢止松、看谢止松眼色行事的时候,张皓为民请命,在朝中公然和谢止松唱反调,他勇敢站出来,情真意切地说明了此条建议不妥的地方。
荣庆帝思索再三,认为张皓说的话有理,批评谢止松献计有欠妥当,让众人重新寻开源节流的法子。
谢止松因此对张皓怀恨在心。
谢止松想残害忠良,有的是手段,他根本不需亲自动手,有的是人帮他解决烦恼,譬如沈时钊。
这次的事是沈时钊帮他处理的。
邹清许得知此事后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久久站在原地不动,完全不想说话,但等他回到沈府,如往常般帮长煜打理园子,没有作妖,也没有发疯似的埋怨沈时钊。
他甚至去后厨帮厨子大娘炒了一个菜,长煜听说了朝中的事,猜测邹清许肯定有小心思,他担忧地问邹清许:“你该不会往饭里下毒了吧?”
邹清许无语道:“难道这饭我不吃吗?”
长煜:“一桌有好几个菜,你可以选择性不吃。”
邹清许:“谋害朝廷命官我不要命了吗?”
长煜:“万一你想一命换一命呢?”
邹清许:“?我不想我的命比较金贵。”
两人交谈间,沈时钊回来了,他面无表情地穿过院落,简单收拾过后开始用膳,邹清许把花生米放到自己面前,说“这个花生米是我炸的,为了防止你中毒,我还是多吃点吧。”
沈时钊若无其事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邹清许继续说:“沈大人最近挺忙,你晚上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和你一比,我无颜以对。”
沈时钊:“都察院的事情一直比较多,前几天攒了不少,现在我的伤好了,自然要多处理一些。”
邹清许眉眼间闪过动容的神色,沈时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醒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邹清许嗯了一声,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吃,吃了几口后,他忽然抬头说:“我明天搬走。”
沈时钊也抬起头:“这么快,家里能住人了吗?”
邹清许:“差不多,我下午过去转了转,放心吧。”
房子都转过了,看来邹清许下了决心,沈时钊放下筷子:“怎么不在府里多住几天?”
邹清许笑:“不能总在你府里住,影响你娶妻怎么办?”
沈时钊:“”
沈时钊脸有一点发烫,眸色不太好看,邹清许忙说:“我开玩笑的,我总不能在你府里住到老,对吧?”
沈时钊没有说话。
邹清许:“最近朝堂里不太太平,我在这里免不了有闲言碎语传出,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考虑,现在都有人想除掉我了,说明我邹清许算混出来了,但我以后确实要更注意自己的言行。”
邹清许隐晦地说出离意,沈时钊脸上笼着薄薄一层忧色。
他俩终究不是同路人,哪怕邹清许被清流远离,但他作为泰王的人,同样厌恶谢党的所作所为。
偏偏沈时钊最近的作为,惹了众怒。
邹清许这次没对他破口大骂,也没和他大闹,他平静地和沈时钊说出了他的想法。
片刻的沉默后,沈时钊说:“好。”
他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不时去夹邹清许身前的花生米,后来,邹清许直接将花生米放到了沈时钊面前。
第二天一大早,邹清许离开了。
沈时钊独自吃着早饭,有些难以下咽,他胃口不振,长煜见状,鼓起勇气说:“大人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呢?你并不是真的想整张大人,张大人如果落到别人手里,会更没有活路。”
沈时钊:“但事实是都察院确实冤枉了他,还要给他安莫须有的罪名,我虽尽力保他不死,但他的未来几乎已经废了,我没什么好辩驳的。”
长煜:“可是——”
沈时钊用严厉的目光看了长煜一眼,长煜闭上了嘴。
沈时钊低下头,遮盖脸上的神色,他有些委屈,他想当好人,但好人难当,他只能当半个好人。
起火(五)
邹清许找人修缮了一下他的屋子,把门窗换了新的,墙皮也重新刷了刷,房子一好,他就住了回去。
泰王和贺朝都向他表示了关心和问候,邹清许倒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人搭理和关怀,但一个人住和一群人住确实不一样,回家后,邹清许总觉得偶尔有点空虚。
难道他已经习惯了和沈时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生活?
想到这里,邹清许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邹清许轻叹一声,他和沈时钊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微妙,他们立场不同,但能合作,他们像敌也像友,抛开别的不说,和沈时钊相处,邹清许的确是舒服的。
可惜他们不是一路人。
张皓的事让邹清许更加清醒,平时他们还能粉饰太平,但若碰上事情,他们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
邹清许可怜兮兮地生火,给自己煮饭,明明不大的屋子里,此时却显得空荡荡。他心不在焉地淘米,他在这间屋子里生活了漫长的时间,回来后,仿佛却很陌生,只用了几天,他已经习惯了在沈府里睡觉和生活。
恰巧此时,邹清许听见了敲门的声音,敲门声音刚落下,他心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