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说什么都不顶用了,两老太太那向来都是不肯吃亏的,没把面子找回来那哪能行。谁都没搭理这个准女婿、小儿子,各站在道两边儿,插腰抻脖伸着手指头,扯嗓子的叫骂,什么解恨骂什么,什么难听骂什么。
两人也都在这堡子里住了多少年,正了八经的老人儿了,谁家还没有点儿丢脸糟心事儿,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也都一件件被对方翻腾出来,当成羞臊的骂资。
纪岩来的时候路过小卖店顺便买了两包瓜子,分给了纪香、纪果,姊们仨站在人群里边看着热闹,边嚼着瓜子瓤儿,要多自在多自在。
这还不算,纪岩成心使坏,又给旁边挨近站着的人也都分了些,不用听那头的叫骂,光是这一片‘咔咔’的嗑瓜子声听着就够过瘾的了。
‘嘀—嘀嘀—’众人都在卖呆儿卖得专心致志时,后头猛然传来汽车喇叭声。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车,车窗玻璃都贴着膜,看不清楚里头坐着什么人。
这时候能买得起车的人占少数,管是什么牌子什么型号,堡子里的人哪懂那个,只要是能开小轿车的那都挺有钱。
围了几层的人自动自觉的都给让出了道儿,轿车往前进了进,正好可以看清楚道两边还在那唾沫横飞,口若悬河,大骂特骂的两个人。
车子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驾驶座上下来个二十七八岁的高个子男人,他穿了件细格纹的白衬衫儿,浅咖啡色的长裤,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瞅着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打眼一看就是那种坐办公室的。
“妈,这大晌午头的不在家好好睡个午觉,跑大街上来干什么,不怕日头晒啊?”
男人迈开步子走到吴老太太身边,好像根本就没看见她正在骂架一样,微笑的拿手给她擦了把脑门子上的汗。
“老七,你怎么回来了?!”
吴老太太这一嗓子让堡子里的人恍然大悟,不仅纷纷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原来是吴老七呀,我说怎么瞅着眼熟呢,这怎么还戴上眼镜了,都没认出来。”
“这吴老七开着车回来,这是挣着钱了。”
“看他这打扮儿是坐办室的,指不定是个经理什么的。”
“得了吧什么经理,这车指不定是他打谁那借开的。他连高中都没念完就叫学校给劝退了,能找着什么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