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谣村依山傍水,穿过农田河渠,不远处就是连绵的山岭。
晨曦初照,乳白色的雾像腰间飘带缕缕缠绕着山腰,氤氲的山气,似帷幔轻纱,披在山峦上。
一点藤茎绿,万点雪峰晴。
覃宛眺望着云谣村的山野风光,残雪疏竹,巢鸟旋扑,方才的不快被眼前的好景风光拂散了几分,脚下顿时轻快起来,结果一个不稳当,踩空石阶,趔趄了一下。
秦氏沉下脸色,眉头紧锁,不由分说要把脚上的木屐换给覃宛,见她推辞,不耐烦她磨磨叽叽:“回头崴了脚我可没法子背你回去!”
覃宛不敢顶撞,喏喏换上了,草鞋不如木屐走山路稳妥。
她娘啊,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冬日山林荒凉,也采不到什么好东西,覃宛学着秦氏在树根处找到些野菌菇和木耳,她不知道石菖蒲长什么样,只在林边和灌木丛中留心着党参。
翻找许久,党参没找着半根,倒是让她看到几株食茱萸,可惜尚不是结果季节。
食茱萸就是越椒,能做辣米油,和姜、花椒并为辛家三香,用来调味最好,想到有了茱萸能做不少辣菜,覃宛往肚里拼命咽口水。
山林宽阔处还寻到几颗拐枣树,这植物耐寒,果柄极甜,又被称为“糖果树”
,覃宛心里有了判断,这是个物种丰富的时代。
探寻许久,她娘已经采到一大筐只在冬日生长的野菜,而她背篓中只有零星山菇,羞愧自责之际,只得勤快仔细地翻找,倒让她真在灌木丛里寻到颗党参,细长的须须向四周延展,个头还不小,顿时叫道:
“娘,你看,这是党参不?”
她娘几大步跨过来,一把接过,惊喜到直跺脚:“还真是!”
小心翼翼采下仅有的山参,又在附近找了找,没有多余的了,但也不失望。
覃宛心头暗喜,若是山里头能找到这些好药材,别说覃弈的药钱能省下大半,还能在镇上的药材铺卖个好价钱。
娘俩个暗暗记住此处的位置,沿原路返回,一路上两人不再提及清晨时的嫌隙,只聊着明日还来采山。
正阳高照,已近晌午,越过田埂快到家中,不近不远一声哭喊响起,两人脸色皆一变,慌忙放下背篓箩筐冲进屋里。
宅院里乱糟糟的,草垛被人踢倒散落一地,柴火七零八落,几块泥瓦从屋檐上掉下摔得稀碎。
定睛一看,村尾的刘傻子蹲在墙角,黑泥爪子抓着几片晒的黄澄澄的地瓜干大口啃着:
“好吃好吃!厨子家的东西就是好吃!”
覃月捂着脚踝坐在草垛上抽抽噎噎,炉上熬药的砂锅歪倒在一旁,汤汁洒了一地,覃宛赶忙上去扶起她,覃月看到她们出现委屈的不行,指着墙角大声控诉:“娘!刘二傻来咱家抢吃的,我不让他乱翻他还推我!刚熬好的药全被他弄洒了!”
二话没说,秦氏抄起屋角的苕帚就往刘二傻身上招呼:“谁教你进来偷吃!谁让你推小月!谁给你的胆子来覃家抢东西!还有弈儿的药你拿啥给我赔!”
刘二傻是村里刘虔婆的儿子,小时候烧坏脑子,失去心智,成了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除了一日三餐的照应,刘虔婆也不管教他,任他从村头浪到村尾,平日爱学神装鬼,吓哭不少小孩。
不过他傻归傻,被村里人教训过几次,也知道不能偷抢乱打,往日覃厨子还赠过他几碗饭,今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敢上覃家捣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