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返回北京的一路,是林序南开的车。
我坐在副驾驶座,昏昏沉沉,他一路握着我的手。
我从不质疑十七岁时的真心,哪怕岁月让她面目可憎。
经年轮转,物是人非,十七岁的爱情却永远无罪。
我坦诚见证自己的心意,勇敢从容地面对所有可能性的未来。
在我险些要点头时,林序南的母亲找上了我。
这位顶凌厉的贵妇人,我只在十四岁那年,她强硬地带走林序南时,曾远远见过一面。
她有看不起任何人的优越背景,自然也包括我。
「唐小姐,人贵有自知之明,序南难得休假,我安排了他和赵家千金的相亲,他去了,我想你应该知晓一下。」
她说话时不疾不徐,是完全上位者的姿态。
聪明人点到为止,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一句话。
她不喜欢我,意味着林家也绝对不可能接受我。
我点点头:「我明白。」
当天夜里,林序南来找我时,开门见山:「我妈说的话,你不用信,我没去相亲……」
我想了想,还是说:「林序南,我想,我们还是不合适。」
我可以用七年的时间去讨好梁庭生的母亲,去做一个完美的梁家儿媳。
可我没有再多余的七年时间,再去讨好一位母亲,要她从无到有接受我。
说得更直白些,倘若我如今是二十出头,我爱极了林序南,或许我愿意争上一争。
可惜,我不是年少时。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爱情和男人只是一剂调味品,不再是必需品。
人生是这样,总是不会有那么多恰好。
恰好的时间,恰好的人,最是难得。
林序南铁骨铮铮,几番落泪都是为一人,他仰头了几秒,该说的话仍旧要说。
「唐瑛,我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如今没人能做主我的婚姻,我要娶谁就娶谁,没人能干预得了,包括我妈。
「七年前,如果我想,你根本不可能离开北京。但我尊重你,如今,我同样尊重你,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我总以为富贵人家难出情种,我见识过太多高门子弟浪荡不堪,他们凌驾于钱权色之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往往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弃一个,爱情和专一对他们来说是天方夜谭。
我听过不少故事,那些故事的主人公哪怕从指尖漏出几丝情,最终也是回归家族,老实嫁娶。
印象最为深刻的轶事,还是香港陈家太子爷陈牧的妻子沈念,据说就曾在这四九城里有一段轰轰烈烈的情义,最终无疾而终。
如今看来,不过是所遇非人,从未为自由嫁娶而争过罢了。
我看着林序南,仍旧坚持:「我们不合适。」
偏见是无法跨越的大山,我也不想跨越,更不想再讨好任何人。
林序南低垂着眼:「你不用委屈自己,也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我妈总有一天,会回头求你。」
我抚下夜风吹散的头发,还是叹气,狠绝:「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林序南坦然接受一切:「我会等你,等你愿意,等你重拾勇气的那一日。」
他似乎习惯了等待,习惯了只爱那一人,如鲸向海,似鸟归林,命之使然。
而你,你唐瑛。
你自向前路而去,追风赶月莫停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