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倒着车出来,后视镜中,许嘉宁拉着梁庭生纠缠不休。
车内的港文电台正在插播今日金曲,梅艳芳的嗓音醇厚而深情。
「但凡未得到。
「但凡是过去。
「总是最登对。」
收回目光,我脑海中浮现第一次发现他们有交集的那一年。
我从来不查梁庭生的手机,那次只是意外。
我从下往上划去,她给梁庭生发的消息,大多石沉大海。
唯独有一条信息,梁庭生回了她。
她说:「哇,一杯酒竟然要8000块钱啊,不敢想喝起来是什么味道,是金做的吗?」
梁庭生的语气是嘲弄,是不屑的:「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我将手机摆放在桌面时,梁庭生只是笑了笑:「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okok,你唔好同我拗气,我会顶唔顺嘅。」
「一个垃圾而已,你不高兴我删了就好。」
我那时还不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露出浅淡的有趣时,正是沉沦的开始。
我那么轻易原谅了他,并且只是埋怨他招蜂引蝶。
直到那天她感慨,听闻太平山顶风光独好,不知今生有机会上去观览一下?
当天,梁庭生罕见晚归,归来时,纯白的衬衫领口有淡淡的唇印。
我当日提着那件衬衫,只觉得耳朵轰鸣,血液倒流,最后颤抖着手,吐了个昏天黑地。
梁庭生跪下来发誓,说他跟许嘉宁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哭到无法抑制颤抖,不停地问他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十五岁时,他满身挂彩,混不吝一脚踹飞了尾随我的人。
十七岁时,他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却一顿一顿地攒钱,只为了给我买一条项链当作生日礼物。
十八岁时,我躲在被窝里,对着手机问:「你哭了吗?我说喜欢你,你哭了?」
电话里是他哽咽的声音:「我还没给你送花,没给你表白,怎么能让你来说呢?」
我说,你送过我好多花了。
他不肯,说表白的那束花同其他时候都不一样,它是不一样的。
我太不甘心,不肯就此放过彼此。
直到,梁庭生和许嘉宁被狗仔拍到从酒店出来那一日,我竟然比谁都冷静,没有撕心裂肺的疯狂,也没有不甘的质问。
现在才意识到,原来那时,我是将自己当成了梁太太,而不是梁庭生的爱人。
我第一时间想的是龙亨的股价不能被影响,于是我花了大价钱将新闻压下来,直到如今都没人敢报道这件私事。
整整两年时间,许嘉宁像阴魂不散的鬼魂,像咽不下吐不出来的刺,卡在我和梁庭生之间。
我们争吵,撕扯,直到筋疲力尽。
有时我看着他因暴怒而狰狞的脸,总会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那天,他笑着问我:「瑛瑛,要不要嫁给我?」
岁月模糊了爱人的脸庞,只剩下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