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色将暗未暗,谭泽尧抬头看到窗子里透出来的灯光,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压抑了一天的心情奇异地好了许多。
客厅里,凌方平窝在沙里看电视,谭泽尧走过去抱住他,头靠在他肩上。
“怎么了”
凌方平顺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他莫名觉得谭泽尧这个姿势很脆弱。
“让我靠一会儿,别说话。”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某偶像剧,女主角对男主角说“肩膀借我两分钟。”
男主角把女主角温柔地揽进怀里“你可以靠一辈子。”
女主角哭得梨花带雨,把男主角的白衬衣湿了一大片。
凌方平莫名地觉得这个场景十分滑稽,于是说“一分钟3o元,不哭不要钱。”
谭泽尧哭笑不得地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多少钱包月”
凌方平“”
被这一打岔,谭泽尧晦暗的心情瞬间晦暗不起来了,干脆坐起身来“想吃什么”
凌方平“随便。”
其实这是谭泽尧这么多年来最糟糕的一天。
手术失败。病人家属疯狂地冲进来哭喊,对他拳打脚踢,那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看到好几张带着悲痛欲绝表情的脸在他面前来回晃动。
那么可爱的一个小男孩儿,早上被推进手术室之前还在笑,说叔叔我长大了也要当医生。可是现在,已经成了太平间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再也不会哭不会喊,不会再说话。
心脏手术是危险系数很高的手术,谁也不敢保证1oo的成功率,但是这个手术,以谭泽尧的技术,本来是很有把握的。只是手术进行到关键时刻,他突然晕倒,助手飞快地叫其他医生来救场。可是手术台上分秒必争,等他醒来的时候,男孩儿已经不再有呼吸,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冷。
医疗事故。
谭泽尧只觉心脏像绑了铅块一样沉沉地坠着。医院的处分还没下来,轻则停职,重则开除。
离开医院之前,姚主任委婉地表示,只要谭泽尧愿意和他女儿姚晴在一起,他可以想办法转圜。不管多难,他都会尽量保住他。
谭泽尧礼貌地笑着拒绝了。他理解一个父亲为了任性的女儿不惜趁人之危的心情,却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威胁。
十月份的天气,下着蒙蒙的冷雨。铅灰色的天空,湿冷湿冷的空气,谭泽尧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徘徊。手机铃声固执地响了一遍又一遍,谭泽尧冷笑着接起来“喂。”
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冷淡的声音“听说你失业了”
靠,又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总经理的职位一直为你保留着。不要急着拒绝,你好好考虑考虑。”
谭泽尧的大拇指刚放到挂机键上,就听见对方意义不明地笑了两声“听说你包养了个男孩儿俞远是吧”
谭泽尧的手指僵硬了,对方道“行了,我给你时间,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挂了。”
今个儿真是个好日子,谭泽尧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手术失误已经是他人生中的重大挫折,想不到还接二连三地被人威胁。而且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满心挫败和疲惫回到家,本来只想静静地靠在爱人身上,静静地整理自己的悲哀,结果没几分钟就被整得哭笑不得。凌方平那小孩儿当真是个奇葩
第二天一早,谭泽尧被一阵疑似鞭炮的噼噼啪啪的爆裂声惊醒。伸手往身边一摸,空的,顿时吓出一身的冷汗。
匆匆下床连鞋也来不及穿,推开卧室门就看到小孩儿举着把漏勺,站在客厅里讪讪地朝他笑“吵醒你了”
谭泽尧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瞥了眼出接连不断爆裂声的厨房“你看他不顺眼,所以要炸了它吗”
凌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