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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可清楚了,大米七毛一斤,大白菜五分钱一斤。住在你家旁边的阿姨,一个月也就拿三百块工资。
阿姨可真是无数次救你于水火之中啊,你不由得有些眼眶湿润。如果没有这些钱,你实在无法想象要怎样继续维持生活才是。
你决定要先向郭阿姨询问清楚疗养院的收费,之后再将剩下的钱做好安排。毕竟这笔钱需要至少支撑两年的开支,最好能支撑三年。
这样分到每个月的费用大约是两百五十元左右,你一份,母亲一份。但最好还是再节省一些,如果母亲生病了,说不定会用掉更多的钱。
你心头的一块大石落地了,心底又有别的事情泛上来。
那是一份苦涩和沉重,凝望四周,小时候曾经高大的房门和墙壁如今都变得低矮了,这屋子曾经像一个笼子囚禁了你,如今门开了,窗开了,你却不知离开了这笼子,还有何处可去。
你不由得心酸起来,你长到了16岁,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将来的路又在哪里。
时间是永远都不会等你做好准备,再改变你的处境的,就在你奔波在去疗养院看望母亲和试图找寻自己在家里的处境时,开学的时间已经慢慢逼近。
如果说小学和初中里能认识到的同学还不会让你感受到明显的区别,踏进师范学院准备开学的那天,你是实实在在感觉到了和大家的不同。
你身上的蓝白色格子衫早就洗旧了,褪色的浅蓝裤子舒服而贴身。而班上有些出挑的女同学穿着你只在电视上看过的牛仔裤和带花边的白色短袖衬衫,像荷花一样傲然立在木桌组成的荷塘之上。
她长而秀美的头发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你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发尾,头发长了以后你从来都是自己剪的,你有些羞愧得放下了手。
一头浅浅银发的女老师进来了,她温柔又不失严厉地告诉你们要专心学习自己的专业,不要随意结识校外的社会人群。
“要对得起国家和社会对你们的培养和教育。”
她银色的镜框后洋溢着老师身上独有的认真和笃定。
一番介绍之后,老师让你们自己熟悉校园。
再过两天才是正式的开学日,你所就读的师范学院并不是全国统一高考之后上的大学。
那时候的大学生还是十分矜贵的,只有非常少部分的年轻人能通过高考进入大学。如你们这样生活在县城里的学生,大部分都会选择县里的公立学院,初中之后就可以考试进入,学习时间只有两年,毕业以后县政府可以分配工作。
这是母亲精神失常以后,你独自一个人能想到最保险的方案。
和往常一样勤勉的读书学习,认识一个和你一样普通平凡的男孩子,将来组成家庭,你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你想这也是和你一样的平凡女孩心里最常见的愿望吧。
开学的时间如预想中到来,你并没有因为那个出色的女孩而分心太多。因为明摆着你们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似乎出身良好的家庭,有比你优渥的成长条件,她注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而你只能是在台下为她鼓掌的人。
可是你没有因此嫉妒不平,你相信平凡人也能有平凡人的生活。毕竟你从苦难中生长而来,特别珍惜那一丝丝来之不易的甜。
学院的生活并没有比初中时忙多少,你按部就班地接受着学习,自动将自己和那些家境良好的女生默默分成两个世界。尽管那些女孩都是友善亲切的,你也并不太主动将你们的生活圈子相交。
你努力保持自己的勤俭朴素,也没有因为别人的美好而过度不安,这样的你身上反而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独立,这份独立为你吸引了一分旁人的目光。
那是跟你在一个班级里的男同学,当你终于注意到他的时候,第二个学年已经开始了。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引起你的注意,而只是常常安静地坐在你身后的位置。
班级上课并没有固定的位置,座位从来都是早到的占位子,而他常常坐在你的身后。他身上穿着合体的衣服,那些衣服看起来比你的好些,虽说显得有些旧,但裁剪合体,你想他应该有个擅长裁缝的母亲。
他第一次同你说话是为了借你上课时做的笔记,他温和地向你借走笔记,一节课之后就准时的还了给你,打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颗小小的糖果,你回头看,他正笑着,然后躲开了你的目光。
后来你知道,他姓许,叫许沛德。
14
许沛德和你以一种接近于朋友的方式相处,当你们熟悉之后,他偶尔会给你带一瓶玻璃瓶装的汽水。
那使你很开心,因为玻璃瓶是要还的,这意味着喝完汽水以后你还有机会继续和他说话,甚至一起走过操场去小卖部,只为了还这个玻璃瓶。
你们距离最近的时候应该是你们交换自己手中的笔的时候,那时你们的手会非常自然地碰触,然后分开。
你们非常自然的聊到自己的家庭,许沛德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亲在厂里上班,母亲在一家小卖部里打工。
你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说出自己那略显复杂的家庭,说起那个消失已久的父亲你毫无波澜,而当提起在疗养院的母亲,终究一两滴眼泪还是忍不住渗出了眼眶。
这时你的母亲住进疗养院已经有一年多了,她的症状没有丝毫好转,而且不再认得你。每每想起这点,你仍然觉得难以接受。
许沛德对你展现了相当的同情,他t甚至向你提出平时一起去看一看你的母亲,你感到特别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