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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你还是在女人面前保持了平静。女人也没有继续推销,她只是告诉你如果想好了,可以直接到刚刚那栋楼里找她,她姓谢,谢芳。
你坐上公交车后离开了,和你不期而遇的谢芳却一直在你的脑袋里徘徊。
自从你读师范学院并且掌握了家里的开销,你才发现原来物价并不是一直维持在相同的水准。和两年前比,现在的肉菜价格都稍微又贵了两毛左右,可你手里的钱却没有变多,从前能用八毛钱吃一个一荤一素的饭,现在要一块二。
这样一个月起码要吃掉五六十块,两人份就已经花掉一百多了。县里做教师的薪资平均也就两百多块钱,交通费和日用品也得消耗掉一部分。
你看着你已经坚持穿了四五年的衣服,也是时候需要消耗一部分的钱买些新的衣服了。
这样每个月可以剩下的钱,几乎是没有。
本来你还在为了将来会变得像母亲一样而沮丧失落。
为了过去一年你曾经拥有过的爱情缅怀。
现在生存的压力急速压缩了你的感情需求,想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忽然明白当初母亲为什么不敢离开父亲了,外面的世界同样残酷,同样举步维艰。
那晚你在可以确定的将来和可以期待的将来中互相挣扎。
如果等统一派职,你大概率会被派到这个县甚至附近农村的学校里做老师,拿着刚刚好能够生活的工资,等着未来不知那一天变成母亲那样。
然后?没有然后了,一切都结束了。
你睡在有木柜的小房间,阿姨的骨灰在柜子里,你想到阿姨是如何离开本来的家庭来到你和母亲身边。
阿姨从来都没有向你提起过,她为什么会离开自己成长的地方,又是怎样来到你和母亲身边。她犹如是天神一般带着温暖来临,又离去得太快。
这间屋子没有了阿姨,没有了母亲,剩下的只有孤独的气息。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那么这牢笼般的房子就会成为你以后所能拥有的一切,直到你像母亲一样只会坐在窗边,厌恶的看着这房子里的一切。
现实并不一定有你想象那般糟糕,但你生命中发生的一切无一不推着你往最可怕的方向去思考。
何况就连你自己也感觉到了,你现在所处的世界和你成长的世界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
你还记得,在你小的时候,母亲会数着布票和肉票,那一张张小小的纸能换回来裁剪衣服的布和维持你们这一个月饮食的肉。
母亲将带回来的猪肉仔细地切分,肥的部分炸成猪油,在你们没有肉能吃的时候就用勺子挖一点已经凝固的猪油放在饭上,这已经很香了。
而现在,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拿着四五十块钱买几大袋猪肉。而且你也看到了,现在有冰箱,那个跟小衣柜一样大小的箱子里插上电后居然冒着冷气。实在吃不完的食物还可以放在里面,不怕变坏。
对了,连可口可乐放在里面也会变得特别好喝。
随着即将到来的毕业,你身边的同学都开始决定自己的未来。
“嗯,我准备跟我对象结婚了,他家里还算不错。”
“我妈我爸开的那家小卖部可以让我先工作一段时间。”
“当然是等县政府分配吧,你们没听说吗,好像再过两年政府就不包分配工作了,当然要抓紧最后的机会啊。”
你耳边能听到林林总总的信息,你的潜意识告诉你现在绝对是寻求改变的好时机。只是你不知道另一条路要去哪里寻找。
直到谢芳给你随口一句的承诺忽然成了打破这可怕未来的锤子。
你决定要握紧这个机会。
最起码,先去看看吧。在最后闭上眼之前,你告诉自己。
17
杨穗子的案件结束之后,只剩下了一些文件手续。
齐龄排了休假,裴适一个人写完交接文档伸了伸懒腰,窗外浅蓝的天空慢慢变暗,雷声响彻天际的瞬间,豆大的雨珠从天空砸到地上,有些顺着风砸到玻璃窗上,噼t里啪啦的声音让裴适侧目。
雨天里,杀人凶手拖着尸体在桥下的斜坡往斜坡的深处走去。
野草被压出一道深色的痕迹,顺着毫无生气的尸体蜿蜒而去,这样的景象慢慢涌进裴适的脑袋。
她好像能闻到下雨天时泥土的味道。
白炽灯惨白的光将她带回现实。
尽管这样的画面常常被影视剧呈现在荧幕上,现实生活中这样的场景却并不多见。因为尸体是有重量的,死人比活人更难搬运。
凶手一般不会冒风险,让另一个人参与处理尸体的过程。这也是大部分凶手选择分解尸体的其中一个原因。
在水泥块中沉睡多年的苏军,也正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埋在水泥里。
裴适如出神般盯着自己已经变黑的电脑桌面,她一直在想,在遗体上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去证明苏望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在苏军被杀这件事中,苏望生到底是一个彻底的第三方,还是她以某种形式参与其中。这是裴适试图弄清楚的重点。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苏望生不可能对苏军的死亡一无所知。
至于自己为什么如此执着想要找到苏望生,那是一种她无法简单用语言去表达的原因,是一种内化的冲动。
裴适一步步走到一楼,敞开的玻璃门框住一个外面的世界。框的里面是耀眼的白天,外面是瀑布一般的雨幕将整个画面变得朦胧而危险。
裴适的眼光无意间落在大门正对着的花坛上,水泥砌成的花坛在多年的雨水冲刷下产生了裂痕。送快递的小哥开着小车进来,出去时那辆三轮电车往后一倒碰的一声磕在花坛上。当时花坛还看不出明显的损伤,过了几天,被磕到的位置悄无声息的变成了几块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