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几分慵懒。
“前些日子藩国进贡了几十坛当地烈酒,入喉温和不辛辣,但烈性极高,两杯就能让寻常男子醉的不省人事,沈大人方才喝了那么多杯,能坐着,也算是海量了。”
沈文,“……”
他头晕目眩,可脑子尚有一丝清明。
他抬头看向萧渊,眸底浸着一言难尽。
想说您既然知晓,为何不告诉老臣。
萧渊垂眸点了点酒杯,语气平静中带了几分无辜,“凌世子换了酒壶,我没有认出来,也是提到御赐才猛然想起,这味道和父皇御书房中的有些相似。”
沈文默默收回视线,能让四皇子开口解释几句,已经够给自己面子了。
凌辰逸晦暗的目光睨了萧渊一眼,玩的好一手事不关己,清白无辜。
“沈大人这个样子回去想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还要沈夫人替你操心,酒楼有雅间,不若你躺下歇息片刻,等醒了酒再离开。”
沈文很想说不用,可他更不想被下人架着回府,夫人一定会念叨他的。
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没有解决明白呢,竟醉成了这个样子。
“沈大人放心,耽搁不了多长时间,这酒虽烈,但醒的快又不会头疼。”
他不由分说起身扶着沈文起身。
离开之际,沈文迷离恍惚的眸子朝一侧的萧渊瞥去一眼,说不清什么意味。
凌辰逸将沈文安置在了三楼雅间回来,庆丰正在屋中向萧渊禀报着什么,他头垂的很低,有些忐忑。
凌辰逸敏锐的察觉到了屋中的异常,抬眸看向了面色冷沉,紧捏着酒盏的萧渊。
“怎么了?”
他走上前,萧渊周身都散发着冷肃的气息,他自觉偏头看向了庆丰。
庆丰咽了咽口水,小声说,“吏部那边的人递来消息,说是……张业扬赴任的日子推迟了半月。”
凌辰逸闻言立即转头看向了萧渊。
沈文今日寻王大人果然是为了这事儿。
这说明什么?
岂不是说明那书生和沈家姑娘已经定了情,二人两情相悦?沈家会出手,不也就是表明已经认同了这门婚事!
且要扶持那书生。
如今只是推迟赴任,接下来就该是动用人脉安排官职留京了吧。
他没敢去看萧渊难看的脸色,沉默的坐在了椅子里。
突然,他脑海中浮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身影,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刚从香觉寺回来,就出了这等事儿,莫不是二人正是那日……
他抬头看向萧渊,有几分欲言又止,不知晓该不该说。
萧渊已经压下了心绪,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转动着拇指扳指的手骨节隐隐青白。
他看了眼凌辰逸,声音淡而冷,“想说什么?”
凌辰逸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如今想来,那日在寺庙院中离开的应就是沈姑娘,只是当时她丫鬟守在那,我就没有太过在意。”
不曾想,那姑娘竟这么大胆子,敢在寺庙中和男子私会。
萧渊面色沉得滴水,下颌线条紧绷着,浮着愠色的墨眸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
那日。
就那一日,他没有跟着,那个女人,动作倒是快的很。
凌辰逸没敢说话,安静沉默坐着。
若是知晓她是去见张业扬定情的,怎么说他也得给拦住啊。
他斟酌再三,沉声说,“萧渊,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端着了,若真中意那姑娘,不拘什么手段,将人娶回去就是。”
凌辰逸知晓,只要萧渊肯动手,这桩婚就铁定成不了,再有沈贵妃加持,想成就好事并不算难。
再差,就来个皇命难违,圣旨一下,沈家还敢抗旨不成。
萧渊垂眸盯着桌案,眸光晦暗不明,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
凌辰逸又道,“如今沈太尉正醉着,沈长赫在宫中鞭长莫及,你若是要动手正是最好的机会,让人往吏部送个信,将人弄走,等沈文醒来还能将人追回来不成。”
只要婚约不定下,就有的是手段搅黄了二人,况且天南地北不相见,二人有多深情厚谊才能守得住初心。
他灌醉沈文,思量的就是这一招。
萧渊缓缓抬眸,视线落在了那壶酒上,又似在看别的,墨眸中明明灭灭,晦暗不明。
他五指几次收拢,骨节泛着青白,才强压着胸腔中挤压喧嚣的燥火,保留一丝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