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有压迫,越是有反抗,温淑琳不知怎的越说越来劲了,“我与苏公子现下虽没什么关系,可将来就难说了。小叔承诺我三年后放我归家,难道忘了吗?
“你!”
想过她会害怕,想过她会哭泣,万万没想到她会反击,仅仅几句话便将愤怒的失去理智的季林钟给打回现实。
是啊?凭什么?
本朝并不强制妇人守寡,三年孝期后选择权是在温淑琳手中,而不是他。
他有什么资格来管她?
一想到自己竟然拿她毫无办法,一想到两人三年后不会再有交集,一想到三年之后她要改嫁别人。他心里只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与疼痛。
季林钟想起了那夜的梦,梦中她嫁给了苏永文,直到此刻他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早在不知何时,她就就闯进了他的心房,他现下的愤怒都是出自对苏永文的嫉妒羡慕恨!
嫉妒苏永文可以光明正大对她起了心思!
嫉妒苏永文可以与她光明正大携手!
嫉妒苏永文是个正人君子与她足够般配!
而他,不过是曾经害死过她,怀疑过她,还曾利用过她,至她于险境的小人。
甚至现在心中还对她有了非分之想。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愤怒,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晃神间,他似乎看到了大哥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二弟,她是你嫂嫂!】
【二弟,你可对的起我?】
熟悉而又冷漠的声音久久回应在他脑海。
他对不起大哥,对不起阿旭。
季林钟只觉得胸口闷的发慌,闷的发痛,不是那种尖锐的痛苦,而是像压力千斤重物在他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甚至不能呼吸。
他再也忍不住,冲出房间,他甚至不敢在待在家里,只能茫茫然的走在大街上,不知去往何方。
枉他上一世自以为光明磊落,自以为替兄报仇,自以为杀了谢志清与温淑琳便是惩奸除恶。
却不知,他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看的见自己想看的东西。他的格局太小,眼界太窄,他连看清事情的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重生之后也是如此,自以为拥有上一世的记忆,以上位者的角度去看待别人,却不知自己其实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个。
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他根本掌控不了自己。人有的七情六欲,他都有,甚至他心里还藏着一个卑劣的自己。
一个对嫂嫂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的自己,企图拦下所有人靠近她的自己,甚至庆幸大哥已死的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他曾经相依为命的大哥,他怎么会盼望着庆幸着他已死?
恍惚间,他抬眼看向街角那面红色的酒字,仿若看到了救星,脚毫不犹豫的大步迈了过去。
酒庄小二一见有客上门,正想热情招呼,一锭银子便落在他怀中,男人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有带着万千愁绪,声音也透露出种种疲惫,“上最烈的酒,越多越好。”
“好勒,客官,这就给您上来。”
否管对方是何人,有钱就有酒!这就是酒的好处,无关情感,无关身份,无关人心,只要有钱,你就能买到。
几个酒坛摆满一桌,季林钟掀开盖子,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他抱坛痛饮,酒入喉中,辛辣无比,连着喝了小一坛,酒意上头,他双颊顿生嫣红,只觉得心中的愁意好像去了些许。
如此才好,醉了才好,醉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还是他,嫂嫂还是嫂嫂……
季林钟走后,温淑琳愣在房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心中隐隐有些快意,为这突如其来的勇气,为那敢于反抗的挥手。
遥想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做人,不是示弱就是装可怜,季林钟却得寸进尺。而今自己这般硬气,他反而却退缩了。
她全然不知如今的季林钟对她动了别的心思,此刻正在用酒来麻痹自己。她心里却无半点波澜,只觉得今日这样便好,早该这样的。
世人常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不是没有道理。一个人心里强大了,才会无所畏惧,才会敢去反抗曾经害怕过的人事。不知不觉间,季林钟上一世对她造成得那些阴影逐渐从她心里消失,她知道自己真的不在怕他了。
其实早该想通的,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没有必要在害怕那些已经经历过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