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光了,侯爷这才背着手,满脸是笑的走了进来。
“这屋子的摆设陈旧了些,回头给你重置办一套。”
沈三早看见他在窗外看热闹,见他把一出戏看得近落幕才出来,不由得也来了几分火。
“不敢,是沈三的错,在下头天入府便闹得府中鸡犬不宁,为了府上清净,也未免日后给侯爷蒙羞,我看我还是就此回乡,此生定不相扰。”
见侯爷脸色不好,想了想,到底加了一句,“侯爷放心,在下绝不会多嘴一句。”
侯爷却板了脸,“你是我沈远柱的子孙,有什么羞不羞的,这昌平侯府荣,你便荣,昌平侯府损,你也损,反之,也一样!”
见沈三不以为然,他又冷哼道,“再怎么样,你没法改了你骨子里的血肉。”
沈三抬头看他,面上平静无波。
侯爷见了,叹口气,缓了缓道,“用了饭,去见见你祖母吧。”
说罢,也不管沈三的脸色,甩手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转头对一旁的金戈道,“你自去领罚。”
金戈脸色苍白,立刻跪地应是。
沈三却不想因自己的缘故让别人遭罪,正想开口阻拦,一旁的金管事却拦住她,小声提醒道,“公子若是不想让金戈罚得更重,还是听侯爷的。”
金戈也在地上磕头道,“多谢公子,金戈护主不利,是小的错,待小的领罚回来,若是公子不嫌弃,小的再来给公子请罪。”
沈三默然,“你去吧,我等你回来便是。”
金戈大喜,铁柱在一旁跪地磕头,却一言不。
待几人都出了屋子,沈三看着屋外站立的护卫,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
她这刚进府,亲兄弟下狠手,姨娘打上门,亲爹却装聋作哑,迟迟不见人,当家的侯爷甚至还看起了热闹!
可真是好啊!
昌平侯府,她沈三,出定了!
第6章牛嚼牡丹
清溪居里,沈昀却对前院的事一无所知,依旧沉沉地睡着。
柳姨娘听完来人的消息,眉头轻锁,随即转身进了内室,撩开帘子,见他毫无反应,伸手将香炉中的安息香拨了出来,另放了一团香进去。
片刻之后,她又起身拿了一个瓷瓶,拔了盖儿,在沈昀的鼻子下晃了晃,见他眉头微动,立刻收起瓶子,捏这帕子,轻轻拭着眼角的泪儿。
沈昀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柳姨娘侧坐在床边,微垂着头,漏出白皙细长的脖颈,一头乌松松挽了个髻儿坠在脑后,上头斜斜插着根白玉簪儿,端的是一副上佳的美人垂泪图。
“卿卿,怎地哭了起来?”
沈昀揉了揉自己胀的脑袋,直起身子,搂过柳姨娘,柔声问道。
柳姨娘听得动静,立刻转过身来,两眼微红,脸上又惊又喜,“三郎,你总算醒了,快,快去看看源哥儿。哦不,还是先去看看兰姐姐吧,去晚了,怕是再见不到了。”
说罢,竟是要拉他起身。
沈昀听了她这话吓了一跳,立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源哥儿怎么了?兰娘又怎么了?”
“三郎快别问了,救人要紧,再晚了,侯爷就要将人给卖了!”
一听侯爷,沈昀穿鞋的手立刻停了下来,“这跟侯爷有什么关系?”
不怪他吃惊,他后院的事,只要不出格,他爹从不过问,更别提卖他的妾室了。
不等柳姨娘开口,他便想起他晕倒之前的事,脸色有些白。
柳姨娘在一旁见了,忙解释道,“也不知怎的,那位来的公子跟源公子竟是打上了,源公子被打的满脸是血,听说,还,还断了子孙根,如今躺在床上直叫唤呢。
兰姐姐爱子心切,便去找那位公子讨公道,谁知,竟惹恼了侯爷,如今被金管事绑了,说要卖出去,三郎,你快去救救兰姐姐吧!”
沈昀听完这长长一段话,只觉得头更晕了,哪还敢再穿鞋,忙含糊着道,“这,这,许是兰娘做了什么错事,这才让爹罚了。”
话一出,顿时浑身轻松。
“准是这样,我早说过,让你们只待在院中,千万不要去惹我爹,他那人脾气暴,皇上的话都敢驳,哪里能听得了别人劝,也就我娘,还能劝他两句。”
柳姨娘听他絮絮叨叨,面上焦急,眼里冰凉。
沈昀说了半天,见柳姨娘不似以往一般顺着他的话说,不免有些尴尬,面上有些羞赧,随即,心里又冒了几分怒气。
还不等他说出要走的话来,柳姨娘捏着帕子靠了过来,“三郎,我好怕,万一哪天珏哥儿也被断了子孙根怎么办?”
沈昀见她只是被吓住了,立刻伸手揽住她,“放心,他是个孝顺的,不会乱来。”
柳姨娘背上一僵,一抬头,却是满脸担忧和迟疑,“三郎怎知那位公子孝顺?”
沈昀自是不愿说起他被侯爷扔茶盏的事情,只含糊着道,“历来孝字当先,他还能不听我的话?不对,他进府了?侯爷认了他?”
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回事来,急急追问。
“侯爷将他安排在了宣武,还让金戈贴身服侍。”
沈昀有些愣神,他还没承认呢,他爹怎么就将人安排进来了?
不过一想到他爹那个茶盏,又有些气短,两腿一缩,又翻身倒在了床上,“我头还有些晕,再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