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算是有點起伏的是某天夜裡,她有天夜裡渴醒了,床頭櫃裡的暖水壺滴水未剩,摸黑出來倒水喝的時候發現亞久津仁在客廳看賽車比賽,那是凌晨一點多,優紀小姐早就睡了,客廳的燈關了,只有電視機熒幕的光,照得亞久津仁那頭銀髮更加晃眼,配合著調低了而含糊不清的聲音險些把她嚇了一跳,要不是意識反應慢了半拍,櫻井花可能當時就叫出來了。
一隻手搭在沙發背上的亞久津仁穿著短褲短袖,皺眉看了她一眼沒有發出聲音,但應該已經是最大的反應了。困意更重,櫻井花沒說話,繼續自己的涼水降溫計劃,轉身的時候想:他明明第一天的時候都能光著上半身就披個浴巾出來,為什麼現在一個人還要穿上衣?
然後櫻井花為自己的想法懺悔了一秒鐘。
櫻井花:怎麼就只想上半身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櫻井花的體溫也降得差不多到正常值了,除了一些咳嗽腰疼的後遺症尚未完全消失,她幾乎算是滿血復活,現在都能用力蹦兩下了。她給嘉田和美發著快要無聊到發蘑菇的抱怨話語時是真的想念自己是校園生活,等看到小早田和嘉田和美站在公寓門口的時候,那也是真的猶如夜裡見鬼一樣的驚嚇了。
櫻井花:我眼花了,今天風也很大。
之前是反應慢了沒有給予太過於不好看的表情,現在是櫻井花控制住了,她企圖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麼扭曲,發揮了自己活了近十六年的全部功力。畢竟是好朋友上門看望,多麼真摯的感情,多麼感人的舉動——如果某位不良少年現在不在客廳的陽台抽菸的話。
櫻井花覺得現在這個局面有點像捉奸的場合,只是門口兩個不知道,陽台那個也不知道,只有她在經受著驚濤駭浪,並且害怕門口這兩個發現屋裡面那個人,在箭在弦上,她無論心裡多麼不願意或者不希望,事情總得是要發生了。
櫻井花:有一種想要逃離的感覺,現在不應該是我在這裡,我最該離開。
兩天沒見,周五慣例提前放學,嘉田和美也有點想櫻井花了,便和小早田一頓合計,找班主任要到了櫻井花的住址,因為兩個女孩子平時關係要好,幾乎形影不離,班主任也沒多想,爽快地就給了。她提著鮮出爐的烤蛋糕對著櫻井花眨眼睛,說是文化祭最後的定款,可好吃了,正好她和小早田在附近採購東西,想著一定要給櫻井花帶來,順便看看櫻井花身體怎麼樣了。
小早田站在嘉田和美的身後,兩個女孩子笑得燦爛和她打招呼,明明是那麼美好的畫面,櫻井花卻是差點沒笑出來。
大概是察覺到櫻井花有點不對勁,嘉田和美伸出手摸了一下櫻井花的額頭,發現溫度正常的時候,還是頗為擔憂的:「怎麼了?小花,你是哪裡還不舒服嗎?我們來會打擾你嗎?」
櫻井花:打擾的不是我。
櫻井花:心裡不舒服。
但事已至此,櫻井花覺得站在門口說話或者直接送客都太不禮貌了,難道她要說屋子裡面有怪獸所以你們倆不適合進來,現在留下小甜品你們就可以走了——這不才是真的犯病嗎——她現在只覺得優紀小姐怎麼最近下班這麼晚,要是她在家就好了,以她的性格,肯定能好好地招待小早田和嘉田和美。
搖頭否認不適,櫻井花道:「哪有呢,你們能來我很高興。先進來吧。」話說完,櫻井花自己站在門口的位置不想動。
小早田看她,也關懷道:「不舒服一定不能忍著不說哦。」
櫻井花笑得勉強:「我還好啦。」
短暫的兩句話,嘉田和美就已經提著小蛋糕率先入了屋。她聽到到屋裡面有其他人的動靜,但礙於玄關的視線並不與客廳的陽台齊平,她以為是櫻井花的長輩在家中,於是在察覺到有人從陽台出來的一瞬間,主動鞠躬開口打招呼道:「您好,我是櫻井的同學,我叫嘉田和美,不好意思在這個點打擾您了……」
物品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弄得櫻井花只能側頭看去案發現場,小早田後續的話語也戛然而止,和嘉田和美一起呆愣在原地,她們倆舌頭似乎打結在了一起,半天連個音都沒能發出來,只能瞪大了雙眼,身體向後,有種隨時要逃離的預兆。
兩個人看著從陽台出來穿著居家服的亞久津仁,活的,真的,近距離的,做夢都沒想到的人,對方顯然是對櫻井花的朋友關係完全不感興,即使見過嘉田和美幾次也沒記住臉,掃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女孩子,態度冷淡。
尷尬和沉默蔓延,到底還是小早田自持著沒有多熟所以膽量大一點,顫顫巍巍地補上了嘉田和美沒說完的話:「……亞久津前輩。」
但打招呼的話沒有得到回應,亞久津仁沒理會兩個人,只是跟櫻井花說:「老太婆說晚上煮部隊鍋,會晚點回來。」
櫻井花點頭說了聲好,她看著轉達了信息的亞久津仁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間,而伴隨著門關上的聲音,是小早田和嘉田和美動作僵硬地齊齊扭過頭來看櫻井花。
好像是生鏽老化到要報廢的機器人一樣。
被兩位朋友如此凝視,櫻井花維持著不變的笑容想到:啊,世界明天就要毀滅了。
今天不毀滅是因為她想吃部隊鍋。
【作者有話說】
第15章十五
◎八卦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