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拿的是残疾人证,翻开看看,上面写着听力三级。
苏望不了解听力三级是什么程度,试着向那人问话,结果对方就拿双手比画,似乎是在打手语,看上去是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他拿着证件反复检查了一下,毕竟是头一回见这种残疾人证,看照片对的上,钢印红章都齐全,觉得差不多是真的,挥挥手就想放行。
马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拦住那个低头往景区疾走的残疾人,又伸手要看证件。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收起证件,被他一把扯了过去。
苏望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就听见马鸣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没想到刚刚的聋哑人竟然开口说话了:“我这是还没来得及换呢!”
话一出口,那人猛然察觉不对,连忙劈手夺过证件,灰溜溜地离开了。
苏望看着马鸣,耸了耸肩就要离开,结果被对方按住肩膀:“这个人啊,从走路上看就很心虚,肯定有问题。”
苏望回头看了看,现那人也正一步三回头看过来。
苏望眯着眼,忽然现了更多破绽,他仔细记下了这个人的脸、身形和步态,那颗古井无波的心突然有些活络起来了。
马鸣也看着那个人,嘴角翘起洋洋得意地说:“你看他的残疾人证件,听力三级,一般小声说话是完全听不到的。我悄悄和他说两句,他能听得见,就有问题了。”
苏望一改之前的冷漠,笑呵呵地问道:“我还好奇呢,你和他说的啥?”
马鸣完全飘了,大声说:“我就问他啊,你这个残疾人证是上一代的,不能免票,要补票。他一听就急了,自然就露了馅!”
说完他还拍了拍苏望的肩膀:“总之,这人手段比较拙劣,你这种高材生竟然判断不出来?不应该啊!”
苏望笑道:“我第一天上班,哪能和你这经验丰富的相比!”
大概是被苏望拍舒服了,马鸣老气横秋地教训着:“小伙子,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干了咱这一行,多跟我们学着点!”
那神情,似乎觉得自己逮住了苏望的疏忽就能骑在他身上似的。
苏望可没在乎,仍然喋喋不休:“我还真没想过,有人会为了45块钱的门票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你说这人,穿得人模狗样的,咋干这么丢人的事情,他这种小气鬼,会有朋友吗?他朋友是不是也都缺心眼?我看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鱼找鱼,虾找虾,骑着乌龟找王八!”
他越骂越开心,搜肠刮肚什么难听说什么,可言语中不光骂了这个人,还骂了他祖宗十八代和狐朋狗友。
马鸣听着听着脸色就不对了,赶紧拿对讲机喊了两个稽查队员:“老王老赵,别歇着了,跟我巡山去!”
苏望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咧开嘴笑了。
他一开始还真没往心里去,觉得这可能就是一个偶然事件。
可当马鸣过来嘚瑟的时候,他回头看那个“残疾人”
,忽然现这人有问题,说这么冷的天,进出驼山的只有三种人,要么是牛家堡的村民,要么是来林场看“小豹子”
或者拍雪景的游客,像他这样两手空空的残疾人,跑驼山来不可疑吗?
就是来玩,至少也该背个包带瓶水,穿双旅游鞋吧,这穿双皮鞋是怎么回事?
还有处理结果,马鸣现这个人拿假证,为什么不没收他的假证,反而放任他离开了?
这个人大老远来驼山,如果真是来玩的,补张票就是了,怎么脸皮这么薄,一言不就跑了?
想到这些之后,他就认定这是马鸣安排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给自己上眼药。
所以他故意东拉西扯,把这个人的亲戚朋友全都骂一遍,其实是在骂马鸣呢!指桑骂槐嘛,谁不会?
马鸣应该也听出来了,却又不好作,就带着两个狗腿子借故躲出去。
苏望哼着小曲,继续回去铲雪。
他觉得马鸣的手段很低劣,这种失误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稽查大队奖惩制度不完善,粗放的管理全靠人治,就算是马鸣这样经验老到的中队长,也没有绝对把握管住每一个持假证的游客。
所以,既然逮住又没好处还得罪人,放走了也没什么惩罚,何必严格把关呢?
苏望有强迫症,喜欢研究规则,在稽查大队的工作守则上,明确写着一旦现持假证的游客,就要当场没收,以免对方拿假证去别的景区蒙混过关。
可其实在法律上,林场票证稽查大队不是残疾证、记者证之类证件的证机关,是没有权力认定和没收假证的。
他懒得揭穿这些人的丑恶嘴脸,但内心已经提起了戒备。他可以混日子,但眼睛里不能揉沙子,后面绝不再给马鸣这种人得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