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外头的田宇心一紧,停下脚步,问道,“待会儿需注意些什么?”
韩凯耀攥紧他的手,生怕他临时跑掉,“瞧你这么紧张,爷爷年轻时虽是如虎勇猛,老了便越沉寂安泰,好哄的很,你就当他也是与你姥爷一般说话就可。”
田宇摇头,“那不一样,我初来乍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没搞懂,更何况还从未见过,如何能与姥爷情感一样。”
韩凯耀一嘴角斜勾,眉目见隐约调笑之意,开口道,“你这人,在乡里时不见你此时的疑神疑虑,活脱像二楞子似的啥也不怕,如今只让你见见爷爷罢了,他又不会吃你,我估摸着爷爷还想送些东西给你。”
田宇傲娇,嘴角撅起道,“我这不是留有一心思嘛,若是错了也可动动脑袋改。”
韩凯耀点了点他的小脑瓜子,“依我看,你就是兵书看多了,哪天让阿么带你看看那些个夫家谈话,那才是要留多心思。”
田宇拱鼻道,“哼,什么也不和我说。”
……没什么可说的啊。
韩凯耀满脸无奈,不知该如何解释,哪还有战场时冷酷无情的模样,能把宝儿哄好已是谢天谢地,怪不得那些个副将常常为家事而烦躁。
韩雄左右等不来,主动开门上前瞧两人正在枯草丛里腻歪,大冷天的也不怕冻着。
惊天动地的一咳,引的两人转过头,田宇脸一热,立即脱出韩凯耀的手,记着乔易教的一点儿礼数,拜辑轻言道,“田宇拜见老太爷。”
韩凯耀抱拳弯身,“爷爷。”
韩雄含笑,抚了抚胡子,他对这个孙儿媳总体还是满意的,一副精巧玲珑之相,可塑之才…“大冷天的来屋里聊吧。”
田宇挨近韩凯耀,伸手朝他腰间扭了半小圈,这下逮个正着,他连聊什么都不知,当时鬼迷了窍了,跟在韩凯耀屁股后面就来。
韩凯耀冷吸一口气,要知道这腰将来可是给他‘幸福’的,低声道,“宝儿,你劲儿何时大了这么多。”
田宇侧头轻哼,他才不会告诉他,这是阿么教的方法…汉子最娇的地方。
田宇落坐下方,韩凯耀手快,将韩雄烹好的茶分别倒入杯中,茶香热雾围在三人四周,沉默了半晌。
韩凯耀最先开口,“爷爷,朝上之事您可听说了?”
韩雄笑呵道,“做得好,工部的肥差自然不能落在他手上。”
韩凯耀淡道,“今早上圣上单独召我说起山匪一事,这骥山我是非去不可了。”
韩雄闭眼沉声,“明面糊涂,暗面精明,撒开脚丫子比谁都快,若不是先祖遗训,谁甘愿留在这儿让人当猴耍。”
韩凯耀填满茶水,“他本就这样,不让先皇怎会让他当皇帝。”
田宇一震,这么议论高堂皇帝他还是头一次听。
韩雄抿了茶,暗里瞧着田宇的神色,慌而不乱,对于刚初庐面之人已是不错,如今的世道虽不是打杀,但人心更为之恶寒,京城便是一乱骨漩涡,没有城府之心,躯壳便会成他人的垫脚石,“宇儿,在府中瞧了些什么?”
田宇后脊瞬间绷直,正襟危坐,将手中端着的茶水放入桌上,无意瞧了眼韩凯耀,见他只顾摆茶,心中不由生起慌意,语气淡然处之,让人听不里面略带的紧意,“冬日繁花落尽没入白雪,池中逍遥之鱼无感,流水石山宛如春来,府中一片祥意之然。”
韩雄又问,“从何时开始阅籍写字?”
“幼时三岁,姥爷家中有间书屋,百种之多,学得皮毛罢了,深奥之意,宇儿愚笨并未参悟。”
韩雄面色悦和,可见满意,“耀儿阿么两岁识百字,三岁墨画而名起,四岁将夫郎之卷熟读,心灵聪慧机敏,由他作为你的导师,老夫很是放心,昨日察侍郎府中拜了一贴,察氏夫人褚良珊办了花宴,你且跟着诩儿一起见见。”
田宇侧眸给韩凯耀使眼色,韩凯耀无辜地瞧着他,也不替他说说好话,他才刚来如何能应付盛人之宴。“我…老太爷——”
“哎!”
韩雄打断他的话,语气略重了些,“该改口了。”
田宇暗自咽了口唾沫,心里跳的直乱,“爷爷…我还未知晓礼仪诗经之赋,去了,怕是要丢韩府面子。”
韩雄淡笑,“无妨,以后像花宴这般多了去了,这次你就当作去了解一番,有诩儿在,你会安然,这些人情世故是非去不可,看似简单的花宴,里面的学问大的很。”
田宇也不好回拒,只能点头应下。
韩雄将早已备好的匕推到他面前,“这个就当做见面礼吧。”
匕精巧如弯月,七彩宝石大小不一,配制银雷纹鞘身,散着耀眼之光,田宇接过,手握刀柄张开,锋利细尖的透明刀身泠光泛冷,不由惊叹,“这匕好似寒冰而做,我还是头一次见。”
韩凯耀解释道,“刀身乃是罕见的雪玉而制,切金断铁,吹即分,这世间仅有两把,另一把则在蒙原古塔尔国王手里,这匕沾染过数万人的鲜血,不少君王死于此刀,爷爷,这匕戾气慎重,是不是有些……”
韩雄道,“这匕攥在我手中无用,不如给宇儿,韩府的人哪有不沾血的。”
田宇手上冰凉,韩凯耀为他披上风袍,调侃道,“才一回合就吓到了。”
田宇垂眸,手中的匕从屋中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捂热过,心中不禁担忧,“阿锦,你可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