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宋寡夫赶紧把碗筷收拾下去,刷碗时宋长顺才睡醒,看着空空的灶台抬腿就踹了他一脚。“你他娘的没给我留饭啊!”
宋寡夫腰磕在灶台的角上,疼的半天直不起腰。
“做得少了点……我再给你煮一锅。”
“不用煮了,把钱给我。”
“什么钱?”
“别跟我装傻,那日从许秀才手里要回的钱,赶紧给我!”
他见宋寡夫不掏钱,伸手就去抢。
“钱都让我买药了,我伤寒总不好,得吃药啊……”
宋长顺摸了半天没摸到,又骂骂咧咧甩了他俩耳光才走。
宋寡夫捂着红肿的脸,双眼像淬了毒似的狠狠的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把目光移到灶台旁边的杂物筐,里面放着一个小纸包,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42·隆冬
一晃就到了冬月初六,今天是陆云成亲的日子。
昨天陆遥跟食肆掌柜的说好了,多送一板豆腐明日就不来了。眼下天气冷,豆腐也放的住,一日不送也没什么事。
大清早陆遥和赵北川就赶上骡车,带着小年和小豆一起去陆家村。
骡车到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陆家已经灯火通明,屋里陆云穿着新布做的棉袄,头发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上面绑着红绸,脸上还扑了脂粉,看起来格外精神。
陆母和陆父也难得的把压箱底的衣裳拿了出来穿上,老太太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茍,带了一个空心的银簪子。这簪子还是当年成亲时娘家陪送的,带了这么多年早就失了光泽,氧化的乌黑。
陆林夫妻和陆苗穿的都是旧衣裳,只有小石头穿了一件新棉袄。
相比他们赵家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多了,赵北川穿了一身深棕色的棉衣,这棉衣的样式跟别人都不同,对襟上面坠着盘扣,旁边有两个口袋,领口还有一圈灰色的兔毛。下身是条土灰色的棉裤,脚上是一双絮了棉花的粗布棉靴子。
赵小年和小豆穿的是一身石青色小袄,小年头发上还扎了两个红绸花,看起来喜庆又漂亮。
最后是陆遥,头发简单的用布条绑了个发髻,身上穿着跟赵北川同色布做的棉袄,兔毛做的领子衬得他面如冠玉,那双清俊的眉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很快接亲的人来了,王家赶了两辆骡车过来,一辆接新娘子,一辆接亲家。
陆父陆母带着陆苗坐上王家的骡车,陆林和胡春容抱着小石头坐上赵家的骡车,前头一声锣响,骡车哒哒哒的朝村外驶去。
“冷不冷,给小石头盖上点。”
陆遥扯过车上备着的棉被搭在胡春容身上。
胡春容笑了笑,“快谢谢你三叔。”
小石头奶声奶气的说了声,“谢谢三叔。”
陆遥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谢啥,又不是外人,你们豆腐卖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一天能卖六七十斤,天气越冷越好卖。”
地里没有新鲜蔬菜了,只剩下秋天囤的萝卜白菜,这时候豆腐就显得特殊起来。
五六十斤豆子,抛去本钱一天能赚二百文左右,这才卖了七八天,家里就囤了四石的豆子了。卖到年底拉去镇上卖了,手里至少能落下七八贯钱,搁在过去她想都不敢想的。
说起来胡春容第一次跟陆林去村里卖豆腐的时候,两人紧张的都张不开嘴,把车子推到村子里有人询问,她才磕磕巴巴的说自己来卖豆腐来的。
没想到很快就有人买,大伙知道陆遥跟陆林是一家的,陆遥会做豆腐,那陆林会做也正常,所以根本没有隔阂,直接就卖起来了。
一板豆腐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光了,两人推着一麻袋豆子回来时脑袋还懵懵的,这……这么简单就卖完了?这生意未免也太好做了!
后来胡春容才想通,因为有陆遥在前头铺了路,他们才能这么容易卖掉豆腐,他们沾了大光了。
骡车行驶了不到一个时辰抵达了柳树村,这会天色已经亮起来了,离老远能看见王家门口有不少人。
有人吆喝一声,赵北川连忙跳下车牵好骡子,前头要放鞭炮了!
胡春容赶紧给儿子捂着耳朵,小年和小豆也捂着耳朵兴奋的站起来看热闹。
不多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来,震耳欲聋。燃了鞭炮喜庆气一下子就起来了,陆遥忍不住也伸长脖子向前头看。
上次卖骡子那个小子穿着一身湛蓝色的棉袄,头上带着黑色的棉帽子,满脸傻笑的走过来,接陆运下了车。
有人过来招呼他们,让赵北川把骡车停在旁边。
大伙都下了车,等鞭炮放完一起进了院子。
王家一看就是富裕人家,整整齐齐的六间新房占了半个院子,看起来格外气派。旁边还有牲口棚子,里面栓了两头骡子。
陆云的相公在家排行老三叫王有田,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三个妹妹,属实是人丁兴旺的大家庭。
王老爷子来头也不小,听说年轻那会儿给镇北军养过马,跟着养马的师父学了这身养牲口的本领。
大概是老爷子在军队上待过,治家很严,几个儿子都十分惧怕他,所以即便人口多,家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不得不说陆广生眼光不错,他相中的两个儿婿人品都是数一数二的。
新人先拜堂,陆云被王有田牵着进了堂屋子,陆广生和王老爷子坐在上首,陆母和王家娘子坐在次位。
有礼人喊着话,“德门应卜好音来,月老传书带笑开,新人一拜天地,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二拜高堂养育恩,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高堂上王老爷子和陆广生笑着互相点了点头,两人对这桩婚事都极为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