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很清楚,所谓“等待有所空援”
不过是空头支票,能够拨出后援赶到卡坦扎罗时,汤姆分队恐怕已经全军覆灭。而在这种情势下,他们不得不选择这一明智的做法——所有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在进行突袭的六支队伍中,总要有几支被牺牲。这是没有退路的选择。支援队伍在五天后赶到卡坦扎罗时,已成了搜寻生还者的小队。汤姆分队遇袭的贫民窟早已变成一片废墟,队员的残骸与无数无辜贫民的尸体被弃置在残垣断瓦之下,搜寻队伍甚至无法从中判断是否有幸运的队员在当时撤离了这里。不少执意跟来的汤姆分队成员的家眷悲恸地跪倒在这片狼藉之中,没有痛心疾首的哭喊,只有胡乱地擦拭着不断溢出眼眶的泪水试图将亲人的尸骸从血迹都已干涸的建筑碎片中挖掘出来的缄默剪影。跟着搜寻队伍到达卡坦扎罗的彭格列云守阿诺德是在距这个贫民窟不远处的一片谷地找到茜拉的。她当时正坐在一块低矮的灰石上,周身的衣物脏乱而残破,满是血污;她的手臂僵硬地搭在膝上,左腿的腿根由于炸伤而皮开肉绽。她微微佝偻着背脊,一头金发凌乱地披散,因缺水断食好几天而瘦了一圈的脸上神情麻木呆滞,远远地看见阿诺德走近的身影时,一双黯淡的碧眸深深凹陷在颧骨上方,疲惫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好像没有见到他——如果不是随着他的走近,她也缓缓抬起了头。直到在她面前停下脚步,阿诺德才注意到她手上沾满了已经凝结的鲜血。她就这么微微仰着头看着他,像是被抽干了魂魄似的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保持着沉默地坐在那儿的姿态,安静地与他对视。阿诺德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看到了她身后谷地中央一个不小的坑洞。他皱了皱眉,绕过她缓步走向那个坑洞——而前一刻还一言不发的金发女人在这时忽然开了口,声线里的颤抖无法抑制,好似下一秒就会崩溃一般,语气里尽是卑微的哀求:“别过去……求您……”
他顿足,偏首看向她——这个狼狈的女人垂下了头,抬起双手将脸埋进鲜红的掌心,蜷缩的双肩止不住地颤栗,口中的音节断断续续:“别过去……求您……求您……”
这是阿诺德bg:茜拉的一条腿基本废了。是粉碎性骨折,加上炸伤。她想要给大家治疗,但是耗尽了所有体力,一个人的性命都没有挽回。而阿诺德替她擦干净了双手,就像当初从她手里拿走手枪一样,给予了她宽恕。不需要任何言语的拯救。昨晚深更半夜码好之后设置了存稿箱发布的时间,结果今早一看居然没有发布——原来时间设置错了!!于是出门前我来改一下……对不起tvt今天要出门,晚上回来才能码字,所以今晚会晚一点更新~~~~~☆、当犹大因背叛哭泣一作者有话要说:吸取上章经验,这次把bg放在上方:(其实,上章就算是看完之后才听bg,也会有回味无穷的效果不是吗……啊哈哈哈哈,才不是技术性失误呢。)这章算是过渡章,绝对不虐!真正残忍的是下一章……本来应该在这章里的,但是时间不够,我就偷懒啦。明天尽量双更。ps川上太过分了,居然号召大家组团来掐我,明明虐得我好几次眼泪掉下来的是她!火车汽笛的悠长鸣声响起,回荡在西西里被日落时分漫天火烧云染红的高空,不绝如缕的余音成了逝者为英雄奏响的赞歌。茜拉坐在窗前,隔着玻璃一言不发地凝视火车车窗逐渐后退的站台。“小腿的粉碎性骨折倒是能够治疗,不过枪伤和炸伤都非常严重,加上已经过了这么久才进行才处理……就算用火焰也不可能痊愈。”
专注地替她检查着左腿伤口的老医师紧蹙着眉心摇了摇头,抬眼瞧了瞧她的脸,试图判断她的情绪——可金发女人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在听到他的诊断后也只是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并无多少情绪起伏。“那么……在这期间我会尽我所能的。”
他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阿诺德,收拾好了急救箱便拎着它朝他微微鞠躬:“紧急处理已经做好了,长期的疗养还得等到到达临时总部才能进行。如果您没有其他的问题,我想我得先去照看一下晕倒的莉卡夫人了,她正在输液。”
对方颔首以示允许,医师最后看了眼窗边的金发女人,摇摇头退出了火车的隔间。瞥了眼依然侧着脸沉默地注视着窗外的茜拉,阿诺德缓步来到这张临时病床边的木椅前坐下,不出所料地注意到她仍然无动于衷。在卡坦扎罗结束对生还者的搜寻后,他们的救援队伍终于确认了汤姆分队里幸存下来的只有茜拉?维多。因此他们午时便开始返回西西里,此刻正搭乘着一班前往巴勒莫的火车。从她身上所有报废的指环、精疲力竭的身体状况以及在谷地中那些尸骸的伤口来看,阿诺德不难判断在支援队伍杳无音讯的这五天里茜拉拼了命地试图医治伤员——她从来不会粗暴地使用火焰,而仅仅是在五天的时间里,她的指环就因过度使用而碎裂。尽管,最后的结果是她无法挽救任何一个同伴的性命。“要听听战况吗。”
即便知道这是个糟糕的话题,阿诺德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茜拉现在需要了解这些——而很显然,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金发女人在闻言后终于有了反应。她转过头来看向他,认真地点点头。合了合眼,他不紧不慢地抱肘,略略低下头,语调平缓无奇:“两败俱伤。切尔涅在西西里的三个分部都被攻破,他们损失惨重,将大部分战力撤离的巴勒莫。但彭格列的汤姆分队和卡勒分队全军覆没,奇袭切尔涅总部的基里奥内罗分队伤亡不计其数。”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在西西里以外的地方占到便宜?”
从离开卡坦扎罗时就没有开过口的茜拉忽然启唇,得到他点头的回应后迟疑片刻,又再度问道:“卡勒分队没有一个生还的队员?”
这回阿诺德并未马上给她答案,他神色平静地与她短暂对视,才波澜无惊地回答:“汤姆的妻子,苏蕾。她活下来了。”
或许是他阐述事实的语气过于轻描淡写,茜拉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感到震撼或是惊讶,她缓慢地点着头,视线转向自己干净的双手,顺着掌心的手纹仔仔细细地看着,嘴中若有所思地呢喃起来:“是呀,她活下来了。这是个好消息,她活下来了……”
接着,她又突然抬起头来,疲倦地望向他——“我的妈妈曾经教育我,她说女人的眼泪得用在关键的地方,滥用只会起到反效果……您赞同这一点吗?”
“你的母亲是个聪明人。”
没有因她突如其来的跳跃性问题而恼火或是疑惑,阿诺德对上她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评价。“那如果我现在哭给您看,您会不会觉得不耐烦?”
她如是问道。他的回应毫无迟疑,平静而笃定:“会。”
出乎意料的,在得到这个回答后,茜拉呈现出病态的姜黄的脸色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并不逞强,也没有至深的疲惫——“您真是个不合格的绅士。”
语罢,她敛下嘴边的笑容,重新将目光挪向火车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碧眸里映着天际绯红的火烧云,半晌才又缓缓张嘴,短吁了一口气。“您知道吗,先生。“我原先幸运地生活在一个多世纪以后的那个和平的年代。因为是在那种时代的温床出生,我一贯自视甚高。等到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时代以后,我就像被丢进了战场,几乎是不择手段地想要活下来。“而现在,我想我恐怕知道我的求生欲为什么这么强了。我讨厌这里,先生。我讨厌这个时代。“讨厌黑手党,讨厌这见鬼的战争,甚至讨厌生活在这该死的时代的每一个人。”
茜拉可以听到自己冷静得超乎想象的声音。她花费了二十三年多的时间来适应这个年代,但她始终与这里格格不入。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左手手背上的烫伤,指腹碰触到得凹凸不平的触感甚至比左腿的锥心疼痛还要真实。不是她不属于这里,而是她厌恶这里。阿诺德缄口不语地将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说不上窝火或是不悦,他并没有因她的这番话惊讶。早在他发现自己和这个女人在生存的选择问题上存在共识时,他就猜到了她对于这个压抑时代的厌恶。而这种厌恶也十分合理,不会有哪个愚蠢的人从温室掉进屠宰场后会舍弃花朵爱上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