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矜予點點頭,接著道:「那問題就來了。既然你們1o號上午是來驗貨的,這說明你當時手裡就拿著這個污染物。」他指向身後的盒子。
宿九州微微一笑,側開身子,給蕭矜予讓了道。
蕭矜予看了他一眼,回過頭。
張海象:「沒錯,我拿著的污染來驗貨的。」
不拿貨品怎麼驗貨?張海象當時一定拿著污染物。
蕭矜予笑了:「所以,張海象,你手裡拿著貨,和金主直接面對面了……那為什麼在那個時候,你們不直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張海象猛地愣住。
徐啟和趙狠也露出詫異的神色。
徐啟一拍大腿:「對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很方便啊。當時就可以結束交易。」
蕭矜予看著張海象:「你別急,我給你想了一個理由。這個污染物售價非常高,肉王一個人拿不動那麼多錢,只能回去轉帳。而你不願意手機轉帳就交貨,必須拿到現金才放心,所以就選擇了這種迂迴又麻煩的方式。」
張海象張了張嘴,正要說「沒錯」,蕭矜予打斷他:「不過我得提醒你,肉王到底給你轉了多少錢,我相信海都市清除小隊一定是能查到的。你給的銀行帳號可能是個號,從你這查不到。但是肉王給你轉帳的帳號,我想他的妻子一定能查到流水。要是低於一百萬,甚至兩百萬……以肉王的體格,我相信他都能拿得動。
「看你的反應,既然你沒說話,看來這筆交易應該不過一百萬。嗯……就算它一百萬吧。
「在一個咖啡店進行上百萬的現金交易,聽起來有點危險,還是回家轉帳比較安全。但是,你們是用戶。
「一個尋常的現金交易而已,一來不會有人關注你們,二來就算被歹人注意到,你們兩個用戶,隨便哪個,解決幾個普通歹徒都易如反掌。」
明亮的燈光,店外的風雨漂泊中,蕭矜予神色平靜,目光卻冷冷垂下,盯著這個已經滿頭冒汗的男人:「我這種沒有用的邏輯鏈,我怕被普通人搶劫能理解。你的邏輯鏈和肉王的體格,我不能理解。除此以外……如果我是肉王,或者我是你,我要進行一項非法交易,而且是明明可以公開,卻因不知名原因必須私下進行的非法交易,我一定希望我們兩的接觸越少越好。
「你說的,你o點來放污染物,肉王1點來取,固然是沒有接觸,但這屬於多此一舉的行為。
「直接在1o號上午就結束交易不好嗎?非要拖到第二天凌晨。」
蕭矜予靜靜審視張海象,思索片刻,他問道:「這個建議是肉王提的嗎?我想不是,他應該不會看中這點小錢,而且他肯定不樂意增加接觸。所以,這是你提的,而且你很堅持,肉王才會同意。是你要求,不當場交易,要拖到第二天。」
趙狠忍不住插嘴道:「等等我不大懂了,現在是什麼意思,當場交易和第二天交易有什麼差別嗎?如果肉王沒死,肉王一定會來拿污染物,而且污染物就在這,這傢伙不就是因為想拿回污染物,怕被發現和肉王的案子扯上關係,才會被我們抓住的嗎?」
「你說的沒錯。」
蕭矜予抬眸,目光清冷。
「但如果說,這個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不會有人來取走污染物呢?」
趙狠怔住。
徐啟睜大眼:「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肉王會死?是他殺的肉王?」
蕭矜予:「他沒有殺肉王,但是他知道,肉王一定活不到第二天凌晨一點。」微微頓住,蕭矜予低,看向瞠目結舌的張海象:「最後,還有個問題我也挺好奇的……張海象,你今天來,到底是來水槽取污染物的,還是把污染物放進水槽的?」
「轟——」
暴雨越過門窗,沉悶地砸進店內。
海都市的雨,突然下大了。
……
一個人一輩子能撒多少謊。
密如針氈,多如牛虱。
蕭矜予有點數不清張海象這個人,今天在這間小小的咖啡店裡,撒了多少謊。
從一開始,他的嘴裡就沒有實話。
他說他是來取污染物的,這是第一個謊。
他說自己害怕被懷疑成殺害肉王的兇手,這是第二個謊。
殺蕭矜予是因為一時情急,殺王泰是因為王泰先動手……
就連那個任務到底是不是王泰主動邀請他的,他都可能在撒謊。哪怕是這件珍珠項鍊模樣的污染物,或許根本不是他們在污染區找到的,而是一開始就屬於他,或者屬於王泰的……
沒有人知道答案。
蕭矜予想起一件事:「海都市有一個污染物,能檢驗人是否說謊話?」
聽到這話,徐啟訝異地問:「誰和你說的?」
蕭矜予指了指低頭不語的張海象。
徐啟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嘲諷地笑道:「原來你還說這個了啊,張海象。是在我來之前說的?你願意讓那個血盆大口檢驗一下,你有沒有說謊,想說你沒殺肉王?行,那你可以試試。這東西確實好用。把頭伸進那個恐怖的獅子頭裡,說真話,沒反應。一旦你說謊,獅子就一口給你腦袋咬斷。怎麼,你要去麼?」
這下蕭矜予明白了張海象的底氣是從哪來的,他恍然道:「你確實沒殺肉王,肉王不是你殺的,但是,從某種意義來說,他也死於你手……是那個污染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