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能再抬举魏忠贤,让其带着东西两厂去跟东林党相抗衡。
明明两边都是靠着朱由校这个皇帝才能保证有权有势的地位,但朱由校作为皇帝的疑心病,还是让他不敢相信这些人。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桃夭这个皇后能听朱由校说点心里话,但或许老朱家的皇帝都喜欢把天子这个职业当成副业对待的毛病,朱由校在抱怨完那些不听话的文武百官和东西两厂之后,就又开始伤春悲秋了。
“若朕不是天子,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匠,倒是可免去这些繁杂恼人的烦心事……”
桃夭没忍住,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就当上皇帝才会矫情的叹息着悲怀那,若朱由校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匠,那确实不会有这样奢侈的烦恼,因为单是要吃饱穿暖就足以耗费普通人的一生。
尤其是在这个朝堂斗争不断,王朝趋向腐败堕落的时期,普通人的命很容易就会贱入草芥!
桃夭虽然不曾体会过那样凄苦悲惨的日子,但她见过啊!
人竞相食,千里饿殍,民间疾苦,哀鸿遍野。
太苦了!一个人想要活着活好,真的太苦了!
桃夭对于民生有关的朝政都十分感兴趣,只是她没有在朱由校这个皇帝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她很清楚,若是她表现得过于热切,即使朱由校对她再有爱意,那也得防备警惕她。
朱家确实常出情种,但若是涉及到皇位和权力,那就跟碰到他们的命根子差不多。
不是谁都跟唐高宗李治那般,会愿意把皇权分出去给自己的皇后……
似乎想到了谁,桃夭的眼神游离一瞬,随后很快就回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她不会做出随意干政那样愚蠢的行为。
毕竟来日方才。
桃夭就不信还有人能活得过她!
不过想是这么想,桃夭明面上还是一副很关心皇帝的贤妻良母样,十分妥帖的安慰起皇帝来。
这时候那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就很适合拿出来宽慰皇帝的情绪,朱由校也不是那样矫情的皇帝,被皇后甜言蜜语好生劝解一番,顿时就又高兴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喜滋滋的给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念了几段诗词,随后又听了听孩子胎动,最后才带着一脸幸福的笑意离开,前去处理几乎是堆积如山的朝臣折子。
曾经朱由校也跟皇后责骂过那些大臣呈上的奏折一味堆砌辞藻,重要的事情分明只用几十个字便可说清楚,非要东扯西扯上几千几万字,就是单纯为了拍皇帝的龙屁!
简直就让原本便不爱批阅奏折的皇帝感到心力交瘁头疼欲裂。
桃夭就给出了一点小意见,便是天子明令下诏规定群臣上奏的字数,比如定上三百字或者五百字的限制,而且按军事、民生等等分门别类,倒是能更方便皇帝查看批阅。
这显然就是一个好意见,但不太敢标新立异,又觉得自己才登基不足一年,若是枉然修改祖制,怕是天下人会妄议云云。
朱由校说是要好生考虑一番,但一拖再拖还是没有决心。
于是这改革文武百官上奏内容字数的建议就又不了了之。
说好听点就是万事都三思而后行,但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朱由校这个天子说白了就心软耳根子软,而且还性情较为散漫,什么事情都可以得过且过。
大概是因为年少丧母,又不得先帝的喜爱所导致的顾前顾后不敢为人先。
这是朱由校性格的缺陷,也最终会导致他人生的不幸。
不过虽然朱由校这个天子并未接受过皇太子、皇太孙或藩王级别的皇室教育,但他也算不上是“文盲皇帝”
。
至少听话这一点还是很让桃夭满意的。
耳根子软容易被旁人挑拨离间,但也容易被她说动。
虽说不上是多么圣明的天子,但至少比很多皇帝(比如宋朝皇帝)都要好上很多。
桃夭已经将要临盆生产,这时候她也没有再拒绝家中长姐想要来宫中看望照顾她的事情,待终于见到了许久不曾见面的长姐,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落泪。
张嫣为了桃夭这个妹妹,可算是又跟很多经验丰富的产婆学习了诸多女子生产的知识,也是这些学习使得她意识到世间女子生产到底是多么凶险的一件事!
于是张嫣默默就有了一个志向,那就是如同曾经悬壶济世的大明女医谈允贤(1)一般,为世间女子治病救命。
说起谈允贤,桃夭也略显感兴趣,交谈一番后又谈起西汉义妁、晋代鲍姑、宋代张小娘子,这都是历史上极为著名的女医。
“长姐你有这一大志向,我自然就是支持的。只谈女医是因为祖传家学便是这个,而且她少时得到祖父母指点讲解,诵习《难经》《脉经》等医籍,揣摩医理,渐通医学。长姐若是想要真切帮助到她人,怕是还要吃很多苦头了。”
望着妹妹的担忧,张嫣却不觉得有什么。
“其实有你支持着,那我就已然比很多女子都要幸运得多……毕竟世间女子实在是太苦了,若是我能为她们做些什么,那就是极好的事情,也不枉费我这一生来人间走一遭。”
张嫣这般说完,又提起谈允贤名医的生平事迹——这可是她翻阅了大量书籍才得以知晓,当真是让她感到喜悦。
原来谈允贤婚后得血气等疾,延医治,每先自诊,以验其言,用药亦必手自拣择,斟酌取舍,子女患疾,亦自行诊视。
后来她的祖母临终之时,将平素经验方及制药器具悉数授之,遂正式悬壶济世,每奏奇效。女眷患疾,多络绎求治,便逐渐名闻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