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咯哒咯哒的走着,不大的马车里塞了三个人,马儿有点累,你们有话快说。
那日白焕冲进第一谷的营帐就没出来,让秦漠回去把信收好,秦漠就偷偷看了那封信,可他不信。他以为是自家爷得了失心疯,第一谷陪着他演戏,才编出个什么第一族的秘术来。他这几日每每想跟第一谷说说,这不是长久之技,不能一直扮下去,都被白焕赶了出来。直到今日,终是见着了。那真的不是第一谷,刚刚说话的不是,现在靠在那的也不是。
这世间竟还有这等奇事,可令死人还魂。秦漠知道许南树在自家爷心里的地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方才失礼了,给将军赔不是。"秦漠避过了称呼,只叫了将军。
白焕白了秦漠一眼,让他起身,自己靠在了许南树边上。秦漠看着这一幕,心里怪不是滋味。他跟第一谷算是白焕身边最亲近之人了,先前还拿他打趣想了个什么破招,不成想他是下了弃命的决心。
见秦漠无话,许南树方才开口,"你不必如此拘谨,此事没准备宣扬出去,说出去也无人会信。但你是白焕的亲信,他不该瞒你。在外还需你把我当成第一谷,我会完成他该完成的,若有机密就劳烦你辛苦一点,我不会探寻玄墨军机。"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岂会怀疑你!"白焕一听这话赶紧辩驳,他从来没有想过许南树会给祁云送情报什么的,他只是怕许南树跑了。
许南树将白焕推远了一些,避嫌得紧,"你再信任我,我也该有点自知之明,祁云始终是我的母国,随你来议和也只是顺路取东西,我不会参与谈判。"
"多谢将军体谅。"秦漠又谢一礼,许南树所言也确实是秦漠担心的,他脑子可没丢在许南树身上,虽然也不太多吧。许南树毕竟是祁云之人,若是被爷抓回来作战俘,由着爷胡闹倒也无妨,可是他现在是玄墨的将军,是三皇子手下第一副将,所接触的情报哪能跟战俘宠倌相比。
"起身吧,我与你下去走走,这车里闷得慌。"许南树也不理白焕,拉着秦漠一同下了马车。
车上只剩白焕一人,马儿哒哒的走着十分欢快,一个人拉着就是轻松。秦漠与许南树跟在车后,就着车轮声说话,白焕将耳朵紧贴在后车板上,奈何这马车隔音极好,什么都听不到。
许南树觉得秦漠心有不快,但是碍于白焕又忍了下去,便拉他出来一吐,"三殿下不在此处,有什么话就说吧。"
秦漠耷拉着一张脸,没好气道:"阿谷只称他将军。"
"多谢,我记下了。"许南树也不急,等着他说话。
"不要再伤我们爷的心了,你将他重伤,我们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抢回来,伤本就未愈,又听说你的死讯,一下子更重了。爷的心意我拦不住,你若做了什么对不起爷的事,我定会代阿谷把他这身体抢回来。"
秦漠并不知白焕是因为铁草兰才又活了过来,许南树也不准备辩解,终归是自己伤了他。
"那如何才算不伤他心呢?"许南树看着前方的车壁,轻声问秦漠。
"此去祁云,不要私底下去见别人。"秦漠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是说出了一个名字,"不要去见沈秋卓,爷讨厌他。"
听到沈秋卓,许南树沉下眼色,似乎还能感觉到胸口的疼痛。转念想着,沈秋卓与白焕应该只在战场见过面,白焕也没有战败给沈秋卓,何时结的仇怨。
许南树隐下心痛,"他是我弟弟。"
"你拿他当弟弟,他可未必拿你当哥哥。"秦漠斜着眼睛看着许南树皱起了眉,心下暗爽,竟然还有许南树不知道的事,终于让我嫌弃的了一回,耶!而后又迅收起小欢喜,继续说:"在祁云的时候,他私底下来找过我们爷。"
许南树猛的扭过头,抓住秦漠的手臂,急声道:"他找过白焕?什么时候?"
"切,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看着许南树着急,秦漠的成就感再度攀升,想甩开许南树的手,但是他甩、甩、甩不动?打扰了,该怂就怂,掐得很疼,"就……就沈秋卓走得头一天,第二天他出去就一身伤回来了。"
说完秦漠挣了挣手臂,许南树才缓缓松开。他记得那日白焕突然说要去蛇山,第二日沈秋卓也突然说要去边关,缠着自己送他,便耽误了去救白焕,才闹得白焕一身伤。他一直把沈秋卓当成孩子,原来他早就不是孩子了。
秦漠甩了甩被掐疼的手臂,看着一脸愁容的许南树,担心自己是不是说得过分了,气势立马弱了下来,"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既然只把他当弟弟就不要勾着他让我家爷吃味,我家爷心眼儿可小了,就让他当你真的死了不行吗。"
"好,我不会让他知道。"
秦漠见着许南树情绪不太好,也不敢再多嘴,两个人在车后默默走着。
入夜,车马都停下休息,白焕赶紧从车里蹿出来,却没看到许南树。走到秦漠身旁边,怼了他胳膊一下,"人呢?"秦漠太瘦指了指树上。白焕抬头看见树枝间好像坐了一个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提气飞身跃上树。
铁草兰对身体负担极大,白焕休养不够,上个树就要猛吸几口气,缓一缓后背渗出的虚汗,调理正常才坐在了许南树身边。
"夜深露重,看什么呢?"
"沈秋卓跟你说过什么?"
白焕看了眼树下的秦漠,"他跟你说的啊?没说什么,就让我离你远点。"
"他让你去的蛇山?"
"我俩打了个赌,看你是救我还是送他。我想着你不来我也死不了,就去了。"
"对不起。"
许南树始终看着远方,只留一个背影给白焕。白焕听着这声对不起,再次感受到许南树离他好远。白焕抬手搭上许南树的肩膀,感受他在自己手边,"我从没怪过你,再说了,你不是来救我了吗?"
许南树将手附在白焕的手上,埋头在自己臂弯里,眼眶涨得生疼。还魂以来一直在白焕身边,让他太过放松,他不去想许常吉不去想沈秋卓,可终究还是放不下。怎能不恨呢?他从未提防过沈秋卓,沈秋卓却一早就在骗他了。他本就鲜少信人,现如今更是怕了。
许南树抓着白焕的手紧到颤抖,白焕也不知他为何会变成这般,从还魂回来白焕察觉到他一直在压抑着什么,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他死的时候生了什么,可他一直不愿说。白焕只能这般陪着,连安慰都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