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寻儿是你的儿媳妇也是我娘子,整个宋府她就只我这么一个依靠,儿子怎么能不护着?”
强忍住怒火的宋续业大踏步而来,怜惜的将楚寻儿从地上带起,抱在怀里替她拭泪。赵氏方才冲他讲的一番话令他心中极为不爽,干脆冲着娘亲大声起来。
正处在气头上的赵氏见儿子偏心到天边去了,登时抄起石桌上的果盘子,照着畏缩在宋续业怀中的楚寻儿扔了过去,这一下准头极好正中她的脑门,磕出些血斑来。
“娘,你到底要干什么,再打寻儿别怪我这做儿子的不客气了!”
宋续业功夫虽好,然赵氏也并非年迈的老婆子,又因伍儿一事动了肝火,手上的力道与度挥到极致,忙着安慰媳妇的宋续业很难立时反应过来。
被打伤的楚寻儿平日养尊处优,哪受过这罪,当即嚎哭起来,再无平日嗫泣的小媳妇模样。赵氏见儿子仿佛怒气更胜,将隐藏在远处的齐落落拽了过来。
“你这臭小子,心底里是不是只容得下你媳妇了?整日里就会护着这个哭啼啼的女人,等她将来吧我和你妹妹一齐害死了,是不是还要在我们的棺材板上写了干的漂亮?”
宋续业闻言明显怔了一下,全身怒意仿若被冰水浇灭了根源,疑惑的望着赵氏。
他虽然平日里极护着楚寻儿,但到底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对自家兄弟姐妹更是呵护不已,只不过担忧楚寻儿孤身嫁进宋府会吃了亏,才摆出一副任何人不得欺辱他媳妇的架势。
“这个长舌妇方才就在这个石桌旁,同她的好姐妹编排伍儿,污蔑伍儿的名声,说什么伍儿一心同杏真交好,瞧她不起,还为绣娘工钱一事冤枉了她,存心同她作对,简直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楚寻儿你说你自己还要不要脸?昧着良心对外人说伍儿坏话,这些事要是传了出去,不敬嫂子的污名扣到伍儿头上,你要伍儿今后如何做人。”
长嫂如母,长兄似父。楚寻儿虽不是宋伍儿唯一嫂嫂,但如果传出她同宋伍儿之间颇有嫌隙,不论情况究竟如何,宋伍儿难免要受到外人讽刺,说她小肚鸡肠不知尊敬嫂子,甚至往大了讲还会让宋家落个欺负外来媳妇的臭名。
今日楚寻儿将姐妹叫来,说得尽是自己的委屈同小姑子之间不和,一个劲的往宋伍儿身上泼脏水,这要是通过齐落落传出去,宋伍儿还不被京城的百姓们戳破脊梁骨。
“这事确是寻儿做得不对,伍儿平白受了委屈我这做哥哥的对她不起,但娘亲你做得还是有些过分了,都是自家人说清就好了,干嘛要指着鼻子辱骂呢?”
宋续业自知此事是楚寻儿理亏,也不再无脑护着,好说歹说将赵氏劝走后,将楚寻儿领到房里去。
“你说说你自己,娘和大嫂先前顾你面子将管事大权交了一部分,不忙着好好做事总想着伍儿的不好,这些天我是看在眼里,伍儿她想同你说说话聚聚,你总是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任谁也不好意思再恬个脸来碰灰,结果今日你还污蔑伍儿,同齐落落讲了不少,她是什么性子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寻儿,你也知道闺誉对女儿家的重要性,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平日里从未对楚寻儿讲过重话的宋续业,显然失望至极,向她指责不休。
楚寻儿见从来无条件相信她、替她同家人争辩的丈夫此刻也不站在自己这边,憋住眼泪冲他哭诉了起来:
“是,你们宋家人全是对的,我一个姓楚的连话都不能说了,是我错、是我犯贱行了吧!”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你话说的太难听,伍儿向来尊敬你这个嫂子,怎么会联合他人欺负你,是你自己多心还要数落她的不是,这难道不怪你吗?”
头回见到楚寻儿这个样子的宋续业,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方才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又再三解释道。
熟料,眼中嚼满泪花的楚寻儿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大叫着骂起宋续业。
“我就知道你跟宋家是一伙的,什么体贴温柔、处处为我着想,你压根就不明白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嫁进你家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我,宋续业,你就是个王八蛋!”
楚寻儿大吼着将房中搬起房中玉器,狠狠甩着地上,疯狂哭吼着,像是要将满腹委屈通通泄出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搅得宋续业脑壳痛,干脆也跑去将房里配备的雕花桌一并砸了。
“你说我不懂你?你扪心自问这些年哪次你受了委屈,我不是匆匆跑去质问娘亲伍儿,替你出气,我究竟那对不起你了?”
“宋续业,你还敢对我凶,你就是看不起我,整日只知道打打杀杀,你的做法让娘和宋伍儿早就把我当成眼中钉了,行,这日子不过了,我现在就走!”
被拆散架的桌子,在重力摔打下有几个木条直飞到楚寻儿的身上,楚寻儿见宋续业毫不疼惜自己,抹着眼泪收拾起包袱来。
“行,你要走是不是,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别回来!”
被戳中痛处的宋续业气愤不已,停了手中动作,恨恨的一拳头打在了衣柜上,生生砸出一个大窟窿,呆立在原地看着楚寻儿收拾行囊。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楚寻儿整理好衣物背在身上,抬脚便走了出去,宋续业始终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双脚如灌了铅水般动弹不得,等纤瘦的背影逐步转变成小黑点,才捂住脑袋蹲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什么?娘和二哥你把二嫂骂回楚家了?”
日上三竿方才爬起身的宋伍儿,伸着懒腰还未完全清醒,就听见一旁拎着水桶的春儿提起昨日楚寻儿与赵氏的骂战,在听到自己那为媳妇打过她无数次的二哥将楚寻儿气回楚家后,张开的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想到自己算是整个事件的起因,宋伍儿忙飞奔至赵氏身边,期盼着能挽回嫂子。
赵氏的眼神明显有些不自然,只淡淡道:“是她自己不知紧闭口风、四处造谣生事,我这个做婆婆的难道还不能教训行错事的儿媳妇?她心眼小忍不得半点质疑,回不回娘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虽这样说,宋家媳妇大白天哭肿着眼睛跑回娘家,总是会令宋家蒙上污点,楚寻儿自己会受到众人指责,她这个恶婆婆也是就地坐实了,听到消息的赵氏,这心里也是不好受,只是在女儿前硬撑着门面。
“娘你教训归教训,但话也说的太重了,二哥也是倔脾气,还和二嫂吵起来了,这事传出去咱两家都得不到好,依我看还是去楚家把二嫂接回来吧,趁着她刚回楚家。”
“诶,对了,二哥呢?”
来到赵氏这边前,宋伍儿特意先去一趟二哥院子,只有群家丁丫头在清理房屋中的大小碎片,宋续业已不知去向。
赵氏闻言轻叹口气,无奈道:“那傻小子还能去哪?把媳妇骂跑后来我这絮叨半晌,现在应该骑马到城外土路上捉贼去了。”
长相较凶恶的宋续业,骨子里是个颇有善心的人,平日里无端受了委屈或心情不好后,总会孤身去野外巡视、捉个盗匪、山贼什么的,等到何时平复下心情才会回来,有时一去便是大半天。
这习惯自他能单手提刀起便开始了,京都上下无一不知宋家二儿子的怪癖,有些在京都留有暗线的土匪帮们还会时不时打听起宋家状况,好避开些不必要的争斗。
见赵氏内心亦是对楚寻儿担忧不已,宋伍儿不停在她身旁以家宅安宁、亲邻和睦为由,硬拉着她一同去了楚家。
楚家人近来因楚觅儿的事,每每见到宋家人总会摆出副逢迎态度,见赵氏同直接受害者亲来府上,不等她们开口就将楚寻儿推了出来,直接塞进回宋家的马车,度及手段令前去讨人的赵氏母女惊愕不已。
回到宋家后,在宋伍儿的安排下,赵氏简单的向楚寻儿表达了歉意,而楚寻儿因回家时被楚夫人教训一顿后,也不敢再使些小性子,当着赵氏的面向宋伍儿郑重道了歉,也顺带着为儿子讲了些好话。
宋伍儿自是不会再多说什么,整件事便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楚寻儿因感激着宋伍儿亲自带赵氏来迎她,关系倒缓和不少,当晚便命人送了些她亲手做的糕饼,但有些裂缝确无论如何都难以挽回。
“小姐,我们家夫人说托您照料的那株金蒂观音开了花,邀您去院子一聚。”
正同春儿她们三个丫头躲在房里打着牌的宋伍儿,听见翠儿传来的消息后,欣喜的把手里银钱全散到桌面任她们三个去拿。
刚行至楼杏真的院门口,远远的便闻到一阵奇特的香气,吸入鼻中直达天庭,仿佛顷刻间置身云雾缭绕的世外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