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从何处进入的这一方天地,女生茫然的环顾四周。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眼前的风景却几经变幻。
主席台上的一抹蓝天白云。
被男生们踢球的脚步磨秃的草坪。
砖红色的塑胶跑道。
青砖灰瓦的高大教学楼。
一个冬天蹿到两层楼高的竹林。
墙角努力生长的一棵不知名野草。
掉着粉屑的灰白色斑驳墙面。
电风扇吹拂下被风翻乱的课本。
最后一排并肩着的原木色课桌。
如同设定了自动播放一般,风格迥异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颜色却渐渐淡去,褪尽了鲜艳,最终像老式的胶片电影一样变为了纯粹的黑白色。随后铺天漫地的黑暗袭来,包裹着自己,如同置身于看不见出口的无尽隧道中,丝毫不见光明,也不知从何处可以逃脱。
可是,一向畏惧黑暗的自己心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情愫,置身事外般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像是预先知道什么,笃定而从容。
果然如之前那些画面一般,黑色也无可避免的逐渐隐去,随之而来的竟是夺目异常的光幕,其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挺拔颀长身形。
便是那模糊的背影,就足以让自己呼吸紊乱一番。
他回眸,冰凉的眼光扫了过来。眼窝微微内凹,眼睛大而明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张脸棱角分明,看上去似乎带一些欧洲血统。面对黑暗尚且不紧张的自己,看着这张不带一丝表情的脸,心跳却漏了一拍,此后便全乱了阵脚,在自己的胸腔内演奏着纷乱无序的乐章。
出乎意料的,他慢慢的,展开了一个笑。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温柔,却只对自己一人。
“姚凌宇!”
穆初然蓦地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四周仍是黑的。窗帘不算厚,自然抵挡不了屋外道路边昏黄的路灯映照进来的丝丝光线。空调也亮着指示灯,任劳任怨的输出冷气。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已然褪去了梦境中的虚幻。
女生拽过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摁亮。
三点半。十足像是个被噩梦惊醒的时间。
穆初然搔搔短,怔怔地放下手机,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
不由得苦笑。这当然不是噩梦,可是又谈不上美梦。
因为,心知肚明的,这是不可能的。
温柔,和姚凌宇,这形容词和这名词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有违和感。平日里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笑颜都那样难得,更何况是梦境中温柔的足以让人沉溺于此?
即便再优秀的我,也只是那么多追逐的女孩之一罢了。似乎所有人都分不清,他到底是高冷自矜,还是真的对这方面一点想法都没有。穆初然自嘲的笑,躺回去盖好了被子,却愣怔的盯着天花板,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刚刚结束的那个梦境,心中突然涌过了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
如果,他真的这样对我笑呢?
思索这个问题的后果,就是翻来覆去到了天明。穆初然在该起床的时间无可奈何的顶着黑眼圈爬起来,换好校服站在洗漱台前无精打采地挤牙膏。
“早啊。”
“早。”
穆初然让了个位子出来,站在卫生间门口边刷牙边含糊不清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你不也很早?”
穆初然起床困难的要他一个被闹钟闹半个小时才能起的人把她从床里拖出来,实在是深刻到无法磨灭的印象啊。
“我是因为做梦了没睡着。你呢?”
女生推开他凑到洗漱台边吐出嘴里的泡沫,嫌弃道,“跟堵墙似的。”
“我长到一米八怪我咯?”
男生也含糊不清的应,“姐,论身高高可是我们家的基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