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叶寒晨无声的叹口气,“我是学生会主席,要出节目的。”
顿了顿,“而且只是校内演出,大家开心开心的,我也没想到放到网上去会闹成这样。”
夜言冷笑一声:“你做这个学生会主席有一年了吧,以前也没这样。我看啊就是那个小姑娘一出现,你就开始各种事情了。”
叶寒晨不语。
夜言见他没有反驳,又道:“看来是我太放纵你了,当时就不该放你去s市。大学,你给我考回来,c市g大,我得看着你。”
叶寒晨一惊,慌忙反驳:“爷爷那是军校,我……”
话一出口就知不妙,连忙闭嘴。
可依然晚了,夜言已经听到了,登时怒道:“军校?军校怎么了?邹佑宁、陈峻、陈玥不都去了军校?你不考g大,就想去n大是吧?n大,n大你要是好好去念化学系了我也就算了,你说,你不就是想去表演系啊!”
叶寒晨握着手机靠在流理台边不语。
夜言越想越气:“下学期你回来读算了!”
叶寒晨一愣:“不行!”
夜言料到他的反应,气的半天没言语,半晌,丢下一句:“今年过年给我滚回来。你自己算算,都五年没回来了,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叶寒晨沉默两秒:“我觉得,我还是不回去碍某些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人的眼比较好!”
夜言怒吼:“夜天晨!你想反了是不是!”
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叶寒晨哽了哽,语气终于缓和了:“爷爷,我回去也是尴尬……”
夜言怒气冲冲地打断:“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小姑娘。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叫岳逸把她弄走,送去预备役,保证她有去无回,断了你的心思。”
叶寒晨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扭头去透过厨房毛玻璃寻找她的身影,明白夜言动了真怒:“爷爷,我回来我回来,我马上去订机票。这是我们家里的事,不要牵扯到她身上啊。”
夜言哼了一声:“不关她的事吗?把我孙子迷的神魂颠倒,巴巴的候着她,还不关她的事?”
叶寒晨只能牵起一丝苦笑。
“你爸他……”
夜言得了他的承诺,终于平静下来,也叹了口气,“他,的确亏欠你太多了。但是……”
“亏欠?”
叶寒晨冷笑着打断他的话,“他要是想还我我都不想要。这么多年了,他对我妈是怎么样的态度,爷爷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不是有我,我妈当年会落得怎样的境地?”
“我当时,做法也欠妥当。”
夜言承认着,内心感叹真是最怕和这个唯一的孙子谈到他母亲。相比较他对他父亲明显的不屑一顾和厌恶之情,他对自己母亲的怜悯以及由此而来的对夜家所有人的不满甚至是怨恨才更令他感到担忧,“但是,小晨,你妈要是没有你,根本不可能撼动当时韩影的地位。”
“我知道。”
叶寒晨只觉得自己力气都被抽空了,无力地靠在流理台边。每次只要和家里人争吵关于母亲的事情,他都会渐渐陷入无力之中。喉结滚动一下,继续道,“有时候想,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本身就是个错误。”
没等夜言开口,自己便自嘲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用劝我。没有我,我妈就不可能嫁给他,不可能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其实回想一下,我感觉得到那时候即使他不在身边,我妈她还是满足的。只不过,我更想她,不要和他这种人……”
叶寒晨只觉喉咙被什么哽住,说不下去。
“小晨,那都是你一厢情愿。”
“是啊。”
叶寒晨并没有反驳他不留情面的话语。相比较穆初然对这种言语的激烈反应,叶寒晨更常接触这些话题,早已经看开了,“那都是我作为儿子,对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清冷的声线带着些许落寞,低沉而感性的说出这句话,夜言只觉得辛酸。叶寒晨独身一人生活在外五年未归,不论怎样说,都是他纵容的。对孙子的思念,终究抵不过对他的心疼。时至今日,叶寒晨早已不是当时母亲葬礼上那个瘦瘦弱弱拒绝与人讲话的小男孩夜天晨,可是只要听到他那副实际上与他父亲极为相像的嗓音吐露出落寞的语气或是看到他那张与他母亲七分相似的脸上流露出的那丝悲痛神情,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瘦弱的背影。
夜言叹了口气准备结束这并不愉快的对话,可是也没有忘记这通电话的初衷:“你,今年过年,必须回来。”
挂了电话,叶寒晨透过门缝看了看坐在桌前闷头吃的小姑娘,想起夜言说的“保证她有去无回”
,还是忍不住后怕。完全不用多想他是否是开玩笑,他绝对说到做到。
很快就又想起邹佑宁来的那份资料上的语句,努力回忆着在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母亲的面孔,叶寒晨靠在流理台边,握紧了手机。果真只有境遇相似,才能引共鸣吗?看看自己身侧,不论是在校内的同学,还是远在故乡的富家子弟们,哪一个不是父母膝下承欢着的?即便是岳漠尧那样冷情冷性的人,与他父母通电话时那小小的不耐烦的语气,却是他多么期待的和羡慕的啊。
叶寒晨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低着头,任松软的额垂下,遮掩住他眼眶内打转的泪水。若是能选择,他又何尝不想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十几年来的光阴,自从母亲去世后就被逼着成长,漫无目的的在这个世界生存,他难道真的不累吗?
叶寒晨深呼吸几下,压抑住眼里的泪。走出厨房重新开始吃饭,看着小姑娘坐在自己身边吃的一头汗,在火锅的热气里,更显的皮肤细腻脸色红润,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明亮,只能垂下眼,在蒸汽里掩住神情。
什么时候,他叶寒晨,也有软肋了。
可是,好像有这样一个值得牵肠挂肚的人,也未必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