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孩子一脚踩进地上的地砖,地砖微微地向下凹陷,这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变化,但孩子胸口一阵,强迫自己正要抬起的脚步又慢慢压了回去。佩尔看了他一眼,&ldo;怎么了。&rdo;孩子看了一眼脚下,他不太敢确定,但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在几次演习中体会过。孩子额上瞬间冒下了冷汗,他道:&ldo;你们先走。&rdo;佩尔推了一把奥赖斯,&ldo;上飞机。&rdo;然后蹲了下来,她摸了摸沈长泽脚下的地砖,仔细用指尖感觉着,凹陷的地砖露出一条缝隙,不窄,但是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凭着经验,佩尔可以肯定这孩子脚下踩着压力感应炸弹。这种炸弹会在人踩下的一瞬间启动,一旦抬脚马上爆炸,这个装置只能感应触发它的压力,战场上目前没有任何条件能测出孩子这一脚下去究竟给予了感应装置多大的压力,所以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佩尔心里恨跳了几下,安慰道:&ldo;别动,别怕。&rdo;沈长泽道:&ldo;你快让奥赖斯上飞机,把这些闲杂的宾客赶下楼去,楼下应该已经安全了。&rdo;这时候断后的单鸣和弹弓他们也冲了上来,一眼就看到眼前的场景。沈长泽回头叫道:&ldo;别过来!!&rdo;&ldo;别过来。&rdo;刚刚踏进顶楼的几人都顿住了脚步。单鸣看了一眼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了,他当时冷汗就下来了,大喊了一声,&ldo;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别动!&rdo;如果有人能在停机坪附近设置一枚炸弹,也有可能设置很多枚,没有把莽撞的宾客踩到,沈长泽及时意识到了炸弹的存在,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一旦爆炸,不知道后果如何。四处乱窜的宾客们都停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单鸣。弹弓带着另外几个人开始用枪管敲击地砖进行排查,然后把那些宾客一个一个地带了出来,让他们放心下楼,警察已经控制了酒店。单鸣对佩尔道:&ldo;让奥莱斯先走,剩下的我来处理。&rdo;奥莱斯坐在飞机上焦急地等着离开,这个地方他确实一秒都不想再多呆,他已经吓坏了。佩尔呼出口气:&ldo;你需要些工具。&rdo;&ldo;我会让弹弓帮我弄来,你准备医疗器械吧,我想我们都会受伤&rdo;佩尔擦掉孩子脸上的汗水,认真地看着他,&ldo;相信你的爸爸。&rdo;然后不再犹豫,冲下楼去拿她的装备。直升机起飞时掀起的大风,吹得俩人都眯起了眼睛,隔着三米的距离对望着。单鸣同样用枪管敲击着地砖,确定下脚的每一块都是实心的,然后谨慎地走到了沈长泽跟前。孩子紧抿双唇,努力表现出冷静,但他紧握的双拳依然让单鸣看出了他的紧张。单鸣拍了拍他的脸,&ldo;别害怕。&rdo;孩子马上接口,&ldo;我没害怕。&rdo;单鸣蹲了下来,从防弹背心里取出小手电,让光线顺着缝隙照了进去,他终于可以确定,沈长泽脚下踩着的是一块经过精心伪装的压力感应板,尽管在外观上看来,这块8x8大小的压力感应板就是一块普通的地板砖,但略微凹陷下去的缝隙,暴露在光线下的红、绿、蓝、黄颜色的复杂线路,哪怕是一个经常看警匪电影的普通人,也知道这么复杂精密的装置下边儿,肯定不会是一个音乐喷泉的触发开关。单鸣从背心上取出工具钳,小心翼翼地将工具钳上的窥伺镜顺着压力感应板的缝隙伸了进去,看出那是一个现在国际上流行的先进而精密的k209小威力炸弹。这是种及其带毒的杀伤性爆破装置,虽然它的威力根本算不上具有致命性,但加装在炸药外围的几百枚菱形预制破片,却可以在切入人体后,随着伤者的痛苦挣扎在肌肉内慢慢地滑动。想象一下吧,胳膊中弹,但最终却发现弹片滞留在肩胛骨的缝隙中,这样的伤情可以让任何一个富有经验的外科医生束手无侧。单鸣深深吸了口气,用无线电对弹弓说,&ldo;去给我准备膨化凝固剂来,尽快!&rdo;孩子低头看着那些错综复杂的四色线路,尽量平静地问道:&ldo;你是不是要剪断电线?比如选红的还是选蓝的。&rdo;单鸣骂道:&ldo;你以后少看那些傻了吧唧的电影,我怎么知道要剪哪条,我又不是专门拆弹的。&rdo;&ldo;那你打算怎么办?我该怎么做?&rdo;&ldo;你要做的就是闭上你的嘴,控制住你这条腿。&rdo;十几分钟保持一个姿势,他知道孩子的腿绝对已经僵了,但他必须坚持下去。孩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ldo;爸爸,这个炸弹应该不是那些尼加利亚人留下的。&rdo;&ldo;没错,那些人装备粗陋,而且不像是受过系统训练的样子,布置下这个炸弹的绝对是个高手,能把压力感应板布置的如此精巧完美,我想至少是正规据的炸弹专家的实力。&rdo;&ldo;会不会是和在楼梯里想杀掉奥莱斯的那个白人一伙的。&rdo;单鸣想了想,结合了来之前尼奥告诉他们的一些关于杰森奥塔利的背景,他道:&ldo;很有可能,也许是公司支持的那个纽约州州长候选人的政敌。&rdo;杰森奥塔利支持的候选人是一个主战派,对一个军火公司来说世界不太平,国家到处管闲事儿,他们才有能获利,与之对立的政敌必然是持不同政见的,公司为这次的竞选投入了大笔的资金,对方肯定也是一样,所以他们勾结尼加利亚反政府叛军,阻止这次军火交易,并将宾客被劫持的责任推到公司头上,在竞选前期肯定会给予他们支持的候选人重大的打击。虽然这只是单鸣的一个猜测,事情的真相还需要更多佐证,但单鸣觉得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如果这是真的,这些政客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为了利益不停地往全世界兜售杀人的武器,一个为了利益可以不顾自己同胞的安危,人心远比战场险恶。十分钟之后,弹弓拿来了单鸣需要的凝固剂,他把东西递给单鸣之后就躲到了楼下,临走前他告诉单鸣救护车就在楼下,佩尔在电梯口。艾尔带着人去伏击那辆装载着军火、现金、13名叛军以及10名宾客的巴士车了,他一个人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他们的身份过于尴尬,也不可能请政府的拆单部队来帮忙,他们只能自己解决眼前的危机。单鸣慢慢呼出一口气,攥紧那一小罐膨化凝固剂,将鹤嘴型喷口轻轻伸进了压力感应板的缝隙之中,&ldo;听好了,膨化凝固剂可以暂时凝固住你脚下的压力感应板,在听到我的命令时,立刻后仰,然后朝左翻滚。&rdo;沈长泽看着单鸣汗湿的额头,紧抿着嘴摇了摇头,&ldo;那你怎么办?凝固膨化机最多能顶两三秒,而且这种类型的压力感应板,多半是有附加的反制装置的。&rdo;单鸣低着头,手指摸到了喷嘴上,低声道:&ldo;你那儿那么多废话。&rdo;说完毫不犹豫地将整整一罐膨化凝固剂挤进了压力感应板的缝隙中!在看到灰褐色的膨化凝固剂因为接触空气而变成纯黑色时,单鸣大吼一声:&ldo;跑!&rdo;出乎单鸣的意料,沈长泽并没有按照他的说法去行动,而是徒劳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拼尽全力将自己朝左后侧的露天游泳池撞了过去。来不及骂人、来不及改变自己的身形,甚至来不及思考,单鸣顺势抱住了孩子的身体,一头朝着泳池扑了过去。爆炸物的破片散射通常都是以地平线为基准的三十五度角喷发的,在这样几乎无遮无拦的环境下,唯一可以减低伤害的地方就是那个离他们不算近的露天泳池。炸弹轰然起爆,热浪夹杂着火舌追着他们的脚跟了过来,单鸣感觉到破片扎进肉里的痛楚,他死死把沈长泽按在怀里,拼命翻滚,终于俩人一起掉进了泳池。水花飞溅,俩人一起沉了下去。还好他们落水的地方大概是儿童区,比单鸣膝盖还浅,沈长泽挣扎着从水里钻出来,一边咳嗽一边超单鸣喊道:&ldo;爸爸!你怎么样!&rdo;单鸣知道自己一侧的大腿和腰腹已经被破片扎中了,看了一眼被鲜血染红的水,他撑起上身,但是不敢乱动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腰腿维持在摔倒时的状态下,生怕破片乱窜。佩尔和弹弓已经跑了过来,弹弓和沈长泽把单鸣从泳池里抬了出来,佩尔剪开他的裤子和衬衫,给他打麻药,去弹片,尽管佩尔看上去专注和冷静,似乎并没有过分的担忧,但沈长泽的心却揪成了一团。他太没用了,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他的养父多次为他受伤,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可他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孩子看着单鸣腿上十多处触目惊心的弹片,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太弱了……他真的太弱了,他狠自己如此弱小,如此没用,什么时候他才能保护这个男人,而不是他处处需要这个人的保护!直升机送完奥莱斯之后,回来接单鸣他们,并带来了充足的药品和设备,佩尔在飞机上给单鸣做了手术,取出了大部分弹片,回到酒店之后,单鸣被安置在一个客房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