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的山村里,破败的瓦房零星的分散在四周。
沈子潼的运动神经比乔越好,这一次由他来打头阵,小孩小心翼翼的从房子的破洞里钻了出来,地上脏兮兮的黑泥土将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弄的黑乎乎的,小胖子二人紧随其后。
动物的感官比人类敏感无数倍,漆黑的深夜中,一双幽幽的、凶狠的绿色眸子睁开,格外的渗人。
“汪汪汪”
狗叫了。
沈子潼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低声吼道“分开跑。”
关住孩子的屋子里没有钟表,他们只能凭感觉来判断时间,凌晨两点多,人们睡的最熟的时候,黑狗的嚎叫声更大了,睡在里屋的人贩子姐弟翻了个身,嘴里抱怨道“怎么了大半夜叫魂啊小贵滚起来去看看”
女人有好几个女儿,却偏偏没有儿子,在拐到小贵时就干脆自己收养了,改名为王贵,刚开始时小孩确实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只不过后面女人自己生了个儿子,他的存在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拐卖这事自己的孩子不好带过来,但是带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她可一点都不在意。
外面很黑,放养的黑狗紧紧的跟在了孩子们的身后,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孩站在门槛上,浑浊的眼望着屋外,他张张嘴,停顿了个几秒,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慢慢道“外面好像有打鱼的路过,没什么事。”
男孩的声音不大,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足够外面的三个小孩听到。
沈子潼下意识的回头,男孩逆着光,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模糊的看到他的身影,像一支在淤泥里拔高的绿色翠竹,修长又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折断般。
黑狗似乎明白沈子潼才是主使般,从始至终只跟着他一个人跑。
人在黑暗的地方久了,双眼便会琢渐适应,沈子潼挑着复杂的山路乱拐着,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了小胖墩他们的踪迹,随时会被恶犬追上的恐惧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快流动。
噗通噗通
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不能再这样跑了,这狗太吵了。}乔越在脑海里道。
{我当然知道了,可是怎么办}沈子潼转头,墨色的眸子比夜色更漆黑,瘦小的身体里像是有无尽的力量,{d,不管了,上。}
这黑狗一边追还一边使劲的叫,万一把其他人叫醒了完了。
{你等等}乔越的话还没说完,沈子潼已经像个小炮仗一样冲出去了,这一刻的沈子潼甚至都不像乔越所认识的那一位,他的动作带着孩童式的天真与残忍,动作直取黑狗的眼睛。
黑狗说是恶犬,其实就是体型中等的普通野狗,只不过大概是经常在外面抓老鼠吃的原因,嘴巴里透着一股恶臭,皮毛上也满是泥土。
男孩压着野狗,一边嘿咻嘿咻的笑着,一边像是以折磨对方取乐般,拿着石头使劲的往黑狗的身上砸上去。
脑海空间里突然多了很多浓厚而阴冷的黑雾,将乔越整个人包裹起来,他的神志有点茫然,整个人不知所措。
黑狗的叫声太过凄厉,很快就有人扯开了灯,想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他们要过来了,快走。}乔越焦急的在脑海里叫着。
男孩的身体有短暂的两秒停顿,他缓缓回头,有凉风吹过,吹散了黑压压的乌云,淡薄的月光像银色的水纱般笼罩在他的身上,墨色的被镶嵌了一层亮边,整个人的存在接近于虚无。
嘈杂声越来越大,暗黄色的灯光一盏又一盏的亮起。
他像一个小猎豹般猛地跳起,奄奄一息的黑狗被抛弃在身后,他窜入了旁边浓密的树林里,手上还带着一股猩红色的血液,乔越的鼻端嗅着那股臭狗血的味道,胃部一阵阵的痉挛。
他想吐。
{不想死就忍着。}男孩开口。
乔越咬着牙,斩断了两个人之间的感官联系。
身后有小孩的哭声和人贩子的打骂声沿着空气传播过来,有人已经被捉回来了。
乔越的内心挣扎,这将近一年的痛苦遭遇,让他的心变的冷酷且僵硬,但是那些人也只是孩子。恶人从来都不会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而感到痛苦,善良的人却会因为自己没能做到某件事而深感愧疚。
上天赋予了每个人身体与心灵,任由他们长成众生百态。
{别回头,回去你也救不了他们。}男孩淡淡道。
乔越在脑海空间里静静的站立,整个世界的黑与白被混淆着一片朦胧的灰色,他的心里开始生某种不可转移的蜕变,无用的软弱被藏在心底深处开始腐烂。
{但是}男孩的话锋一转,甚至还笑出了声,{我们可以之后再宰了他们。}
人贩子所求的是为财,孩子们是他最大的货物,所以他们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记住这个地方他的身体一顿,换了个方向继续跑,有看热闹的孩子们站在自家的门口,也有懵懂不知事的小姑娘睁大了眼睛瞅着远方。
谁也没有注意到,被阴影所遮盖的黑暗面。
男孩在地上抓了一把灰,抹到自己的脸上,他悄悄的混入了一群孩子的中间,趁着大人们都去看热闹的时候,奶声奶气的说“我来考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谁还记得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吗”
月光很淡,外面很黑,大家都看不真切彼此,孩子们七嘴八舌的答着,有稀里糊涂的记不得的,但是也有能完整的背出家里的地址的。
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又悄无声息的隐到了不算茂密的小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