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如玉山上风度翩翩的哥哥竟然惨死战场,叫她怎能不痛断肝肠?
哥哥是孝子,替父从军,可是那样的父亲又怎么值哥哥如此付出?
刚想到父亲,就听身后传来白玉书的声音:“阿暖,终于舍得起床了?”
言语间竟含了许多怜惜和纵容,令白云暖后脊不由一僵。
她赖在白振轩怀里半晌没有回过头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贪财而冷漠的父亲。且不说,父亲为了十万两聘礼将她嫁给了章乃春,还只用两本书便打发了她的嫁妆,让她在章家长期抬不起头来,单说母亲的死就令她不能不恨父亲。
前世,真娘告诉她,久病的母亲突然暴毙,很有可能是被父亲毒死的。
虽然这只是真娘的猜测,但是母亲死时的惨状却是她亲眼所见,七窍流血,面色乌紫,不是中毒的症状又是什么?
虽然当时她只有五岁,可是母亲死时的样子却印刻在她脑海中,一生一世也挥之不去,以至于后来长长的一段时间,她夜夜噩梦,真娘要夜夜在她房内点上宫灯才能让她安睡。
母亲死后不足百日,父亲便续了弦,娶的是永定知府骆子云的妹妹,一年后就诞下一对龙凤胎。
父亲丧妻倒是很快寻到了新的团圆,而她丧妇之女郁郁寡欢地成长,没有亲娘把关亲事,终落得所配非良人,一生不得志,惨死病榻的下场。
嫁人后,真娘提及母亲的死,一直遮遮掩掩,欲言又止,在她再三追问下,才说出自己的推测。母亲的死很可能和父亲有关。母亲虽然久病,却不是什么致命的大病,突然暴毙十分可疑。母亲死时的样子很像中毒,而母亲死时只有父亲一人在场。
“那一天我端药给夫人,老爷突然出现,夺了我的药,说他亲自给夫人送,尔后,夫人便暴毙了。如果我当时能跟着老爷一起去夫人房里,或许夫人就不会死……”
前世,真娘每每谈及此事都是自责不已,泣不成声。
她作为母亲的陪房丫鬟,在白家从青春熬到中年,母亲在时,她事无巨细伺候着母亲,母亲走了,她又忠心耿耿照顾白云暖长大,已是难得至极,白云暖又怎么会怪她呢?
就算母亲,对她亦只有感恩之心,没有怪责之意的。
前世,白云暖将母亲之死的前尘后事都细细联想一遍,对于真娘的推测深信不疑。只是令她奇怪的是舅舅一家的态度。
母亲死时,大舅、二舅来灵堂哭闹,把个白家搅得天翻地覆。想来,他们对母亲的死因也是颇为怀疑的。只是后来,不知父亲给两位舅舅看了什么东西,他们竟然闷不吭声就同意白家发丧。
父亲续弦后,与两位舅舅基本就断了来往。直到白云暖出嫁时,两位舅舅也只是差人送来送嫁的礼金,并没有登门。
白云暖还陷在纷乱的回忆里,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十三了,还这样溺在你哥哥怀里,成何体统?”
虽是怪责的话,却无半点嗔怪之意。
但白云暖听在耳里,十分扎心。为着母亲的死,为着自己不幸的婚姻,这一世,白云暖注定不能和白玉书父女连心。
白振轩动作轻柔地推开妹妹,拍拍她的头,在她耳边小声道:“父亲母亲来了,正月初一,不要小孩子气,要露笑脸,博个好兆头。”
白云暖这才转过身去。
只见白玉书眉清目秀,气体高华,穿着一身雅淡衣服,从九曲回廊上闲闲雅雅地走了过来。他的身边跟着母亲,两人从外貌到服饰都十分般配。
看着母亲眼角眉梢的幸福笑意,白云暖不禁想,或许前世的磨难这一世都不会重演,但是看父亲的眼神还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