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狄野的余光晃了一圈落到那张不成样的纸团上,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拉住他的衣角死活不肯松手。
年懿可不惯着他,在桌下一脚把他亮白的鞋面踩黑,抽手就走。
这小崽子只要读书,他可是要上班的,学校给他排了两个班的课,一天下来四节课,够他扛的了。
一天下来,年懿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打工人打工魂,强度太高了,比他当年在Ros特训还难受,特训好歹坐着,人民教师从上课站到下课,一根粉笔唰唰唰在黑板上给他们演算题目根本没空停一会。
完了,一转头,讲台底下小崽子们两眼放空,除了个别逆天级别的,其他都有点跟不上他飞一样的度。
直接从头来过,年懿差点要怀疑自己的专业程度,低头看一眼表,好像是快了一点,一个物理大题只花了七八分钟讲解,甚至图都还没画全,公式已经全出来了。
他往台下一扫,目瞪狗呆,呆若木鸡,一大片蔫了吧唧的祖国小花朵们目光呆滞眼神放空,仿佛遭受了降维打击。
这样再不弥补一下,年懿豪不怀疑这些崽崽们就要集体抱头痛哭。
“咳咳……那什么,我再讲一遍啊。”
年懿扶额,他这毛病改不掉,只顾着自己脑子清楚根本不管其他人死活,只好认命地拿起被掰成三段的粉笔在黑板上补全了辅助图,按照思路一步步地带着小崽崽们过了一遍。
这次他讲得格外慢,一个数据,一个公式都要仔仔细细地跟底下的崽子们再三确认看懂了再接着下一步。
熬得他心里都痒,这些本可以在脑子里一遍过的,现在非得掰成无数份慢慢地给他们塞,末了噎着还得停下来喂点水进去,免得吃不下。
造孽的一天终于结束,最后一节课是晚三,十点多才下了课,他正琢磨着明天怎么给这些崽崽们好好上一课,根本没听见下课铃声,他的思绪是被地动山摇的放学脚步声打断的。
没反应过来之前还以为他妈地震了。
他刚一抬头,教室已经人去室空,只剩头顶的吊扇还在有气无力地晃着。
“……”
好好好,这度堪比百米冲刺,他都没赶上趟。
他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捶了把过度弯曲的腰背,懒洋洋地收拾了桌上的教案,正打算走,一探头,暗处就冒出了个小王八蛋。
这小王八蛋手里攥着本单词本,倚着门框抬眼瞧他:“你怎么那么慢。”
“你怎么还没回家,混账,滚去关灯锁门。”
年懿一挑眉,没多大意外,这小崽子腻歪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查到他什么时候有课再简单不过。他轻轻屈起膝盖顶了下狄野的腿,扬着教案两手一摊高高挂起。
狄野傲娇一哼,把单词本往他怀里一塞,麻利地关灯锁门扯着他的衣角就往校外走。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学校教学楼的灯都灭地差不多了,只剩下寥寥几间办公室的灯还倔犟地亮着。
狄野抓着年懿的手专往没灯的地方钻,左扭右扭,愣是整出了点钻小树林的意思。
而拿着教案的年大爷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任他牵着走,这崽子脑子有坑他知道,不过今晚上他可不想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鬼事出来,于是等两人终于坐到小树林木椅上,他开口了:“又怎么了煞笔。”
“没什么,就是带你来看萤火虫。”
狄野总觉得年懿在笑,不过天色太黑,他看不真切,只能闷闷地握着他的手往远处指。
那处是学校的荷花池,正是荷苞露头的季节,两人安静下来,热闹的蛙叫声就越壮大,简直吵到心窝子里来了。
年懿没觉得多烦,安静地听着,许是狄野兴高采烈带他过来,也不想扫了小王八蛋的兴,居然就顺着狄野的意思傻乎乎地盯着那块看。
此时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能见度还算不错,年懿终于看见了点点萤火扑闪扑闪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直到最后都有点闪眼睛了,数不清的萤火虫舞来舞去,像是调皮的火星子,落到某处就要燃起燎原大火似的。
蛙叫声无疑是这场盛大舞会的交响曲。
白天的热闹属于人来人往的人们,而入了夜这块地方就变成了这些小东西的盛地。
“喜欢吗?”
狄野见他定定坐着,久久没动静,还以为他睡着了,转头看向他。
年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只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眼睛被萤火虫的光亮点明。
“还不错。”
狄野自然不满足他略显敷衍的回答,亲昵地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指尖,小心思被年懿全数捕获。
“很棒,够了吗?撩妹小王子。”
年懿揶揄地笑了笑,把他整个人从身上扯下来,抬脚往回走。
自然,还反握着狄野这小鬼头的手。
两人的身份一再转变,直到现在终于尘埃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