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云萧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之前说了几个貌似有几分英雄情愫的人物,再换个口味,说几个混迹于市井的贩夫走卒。
《管子·小匡》曰“处商必就市井。”
西汉置的广陵郡,抛开江南才子佳人的名号,也是市井之徒混迹的集散地。在唐代以前,城市分区规划严格,娱乐活动不易在民间流传。到北宋时,娱乐活动打破了等级的藩篱,在市井兴起,瓦舍应运而生。
每当夜幕降临,比较阔气的有钱人便习惯逛戏园或茶楼,泡上一壶好茶,点上一盘糕点,且看、且听、且食、且饮,优哉游哉。
云萧萧显然不属于这类有钱人,平常能混个温饱已经是不错的日子。当广陵郡有一波人在为一年一度的城隍会准备祭祀仪式的时候,他已经悄然溜进了宁国寺偷窥,因为他原本就是个市井之徒,不劳而获的捷径就是盗劫。
云萧萧不劫,只盗。不劫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出身不了名门,也不在武家或拳家扎根,势单力薄,被挨揍的概率太大!一不小心就会送掉卿卿性命,还被人称道做大快人心!
但是事实后来证明他的确是出身名门的“富二代”
和“官二代”
,而是祖上还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的赤霄剑。以后的人生还证明,对于他这样不知诗书、不懂礼乐、不守规矩的痞子而言,在佳人、美酒、名剑中,他惟独不好酒,只因为他父亲便是个酒鬼,而他对那个男人的怨恨却不是从酒开始的。
此时,作为古都的广陵郡,苏醒地过于太早,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晨曦的昏色已经折射出柔弱的微光。
在风和日丽的清晨,寺庙里的和尚们早已开始了忙碌。古刹寺的钟声嘹亮,大小弟子们磨拳擦掌,小沙弥们挑起担子站在井边打水,头上的青茎似乎都要爆裂,好不容易才将一桶水提了上来,又放下桶去挑下一担子水。一个脑袋探进墙来,专注着晨练者的架势,凭空比划着,续而一句“没趣!”
便跳下墙去,熟悉得钻进了走廊里。
小沙弥们依旧在抱怨着日子的乏味,责怪寺中戒律清规定的是冠冕堂皇,一方面自个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另一方面却看到大师兄们搂着小妮子亲热,大弟子们敞开门吃香的喝辣的。
几个小沙弥聚在一起,在闲暇之际,动手逮几只蛐蛐斗斗开开心,却被执法师兄硬是逐进了柴房。如今劈柴、做饭、洗衣、挑水的活全让自己揽下了,心里满腹委屈,但也惟有背地里哭爹骂娘,哀叹自己福薄。“快,快,大师兄在催了,别磨蹭了!”
一个小沙弥慌里慌张地跑进柴房来,取下火钳上的烤鸡装入盘中,便赶紧往外跑,生怕又被体罚。
忽然,一颗石头从眼前横飞而过,打在廊柱上,在走廊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四下无人,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抽泣声,毫无预兆地从小沙弥耳边划过,顿时后背渐凉,脖颈处裸露的肌肤已不禁寒意,变得几许僵直。
小沙弥愣了片刻,颤颤惊惊地张望道“谁?”
环顾四下,还是不见人影,再一低头,现盘中专程孝敬给大师兄的烤鸡不见了,正在恐慌中,“哇!”
又听得一声尖叫,小沙弥吓得拔腿就跑。
云萧萧窃笑不已,从梁上跳下身去,手里提着烤鸡便要往回走,心想这小庙里的小光头胆子不怎么样,厨艺倒还马虎。要是在店里当个伙计什么的,包吃包住,幸而还能有个十儿八钱的,真是脑袋进水了,呆在这破庙里白受罪。活该让他师兄逐出去,也就早早脱离了这苦海!
途中经过早市,镇上的市场不大,也许是时间尚早,叫卖得也就那么几个,甚至连走来路往的人也与往日相差无几。好比古刹寺的晨练,十年如一月,看不出什么新鲜玩意,云叹了口气。这时从“百翠楼”
走来了几个衣襟不整的汉子,为的蓝衣男子更是眉飞色舞,一副意尤未尽的德行。云“呸”
了一声,低声骂道“养不起老母的人还有钱慰劳**,真是他妈姥姥的!”
忽地想起上次的事还没了,急忙垂下了头,加快了步子,赶得急,一脚下去竟踢飞了路旁的一处瓜皮。
而那瓜皮不偏不倚得险些踩在那蓝衣汉子的脚下,那人阴沉了脸,抬起头来,瞅见了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暗示左右两人拦住路口,挡在云萧萧的前面。云见绕不过去,也就放慢了步子,蓝衣人吆喝道“只见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见过赖皮狗衔鸡过寺。”
众人跟着参合道“狗与狼是近亲嘛!”
云萧萧有些不愠,但立马满面堆笑道“畜生招呼畜生,这不,四只拦路狗也就哈腰舔舌躺在路中央了吗?”
蓝衣人听罢,卷起衣袖开骂道“小畜生,前些日子叫你给遛了,你这贱种,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找了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有你这样的小贱胚子!还敢在爷们面前叫板,哼,什么东西!”
云自小得知是个孤儿,没有见过爹娘的模样,原本对父母的事儿也不在乎,但知晓来着不善,估计逃不了被群殴,也壮壮胆,想向四野好事之人“借力”
便叫嚷道“出言不逊就算了,破口就骂人的爹娘,哪个不是父母双亲生的?以强凌弱,以众暴寡,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谁知,叫嚷了半天,街坊压根没有人见路不平,出言相助,更不用说伸出援助之手了,云萧萧处于绝对的孤立状态,这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内。他平常就不算乐意助人的好心人,经常惹是生非,被人唤做“野种”
也习惯了。这也是他之后痛恨父母的一个重要原因,即使娘亲嫁个杀人越货的土匪也好,至少能够保护自己不随意受人欺负,闲暇时候能够欺负人更是甚好!
此时,他不指望外援,只能自保,侧身攥紧了挂在腰间的一把弯刀——那是他昨天被老鼠磨牙烦恼了,在翻床底柜追赶鼠噪时无意间现到的。“余伯这老头,什么时候还藏了宝贝在床下,是怕我到当铺换了烤鸭还是鸡翅?真是越老越糊涂!”
云萧萧捧起刀,见刀长三寸七分,刀柄上刻有“恋月”
二字,虽然分不清楚刀身是否是由不寻常玄铁铸造,但也断定能买半桌饭菜打个牙祭,便直径把刀揣在腰间溜出门去,准备出门寻个典当行换好个好价钱潇洒一下。
至于,这把弯月刀是什么料、从哪里来、有什么用,都跟自己无关。相信这也跟余伯这个瘦弱单薄、唠唠叨叨的花甲老人也扯不上多少关系,当然除了日常切菜做饭用外。
带头的蓝衣汉看云摸刀,更是乐意讪笑道“小崽子,平日里偷鸡摸狗的,就带这东西犯案?你要真是个东西,就用它冲大爷我这里来一下啊!”
说者,扒开衣服,指了指一团肥膘的胸膛。云萧萧惊愕了下,退了一步,他原本脸皮就不薄,自然也不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那把弯刀他还没能用过,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它派上用场,因为他还不傻,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与其进牢房伺候狱头,还不如在外当个痞子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