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上书本,起身推开窗户,雪好像越下越大了,地面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要是下一晚上,也不知道他明天能不能走得了。
厨房里亮着灯,他没在里面,客厅里也没人,难道他去洗澡了。
洗澡间的门半敞着,里面也没有水声,谭溪月慢慢走到门口,叫了声“陆峥”
,没人应他,她推开门进去,脚步定住。
原木色的浴桶里,热气腾腾的水散出的蒸雾在房间里缭绕开,拨开淡淡的雾气,用花瓣拼出的字随着水波轻微起伏着。
【爱人猫猫请入浴】
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下了一整夜,他都走了一个星期了,墙角还堆着未化尽的残雪。
天冷了,日头变短了,时间也好似被吹来的北风凝结住,变慢了很多。
谭溪月每天被各种事情添得很满,倒没怎么想过他,就是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的还都是他走之前的那一晚,还有他一声压着一声的喘息。
那个浴桶泡澡确实很舒服,一个人很宽敞,两个人……倒也不会挤,她迭坐在他身上,他给她揉按着腰背,只是慢慢地,揉按变了味道,花瓣散了一整个沉沉浮浮的水面。
他青筋横竖的胳膊,生着汗的肩臂,还有别处,都沾上了花瓣,鲜红的花瓣和他麦色的皮肤融在一起,生出一种勾人惑心的绮靡,她的手颤巍巍地摸到他的眼角,摘掉了他睫毛上沾着的花瓣碎片,两人目光对上,她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她身上的花瓣……更多,他沉重的喘息紧紧抵在她的耳侧,她呼吸蓦地一急,死死搂上他的脖子,水波起了更加汹涌的激荡。
窗外安静地下着雪,屋内飞溅又落下的水声,一息刚停,一息又起,根本看不到尽头在哪儿。
她那晚一直睡到转天的中午才迷迷糊糊地转醒,她醒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她怀里抱着一只软软的毛绒小狗,小狗的眼睛又黑又亮,和他一样。
枕头边还放着一张纸条,【先让它陪着你我很快回来】
不管是她身上,还是洗澡间一地的糜乱,都被他收拾得很干净,也不知道他那晚有没有睡上觉。
她没有看到他走也挺好,她最不喜欢送别的场面,要是让她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她心里应该会不好受,他说他会很快回来,她等他回来就好了。
但是两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
谭溪月开始倒没太担心,有他朋友一起,还有易然和刘长峰跟着他,他们两个别看年纪小,但胆子大,脑子灵,还都能说会道,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肯定也能应付得过来。
他走之前还给家里安装了电话,他每晚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电话费很贵,长途电话就更贵,而且两个人隔着电话,也没有办法沟通,她每次听他几秒的呼吸,再说一两句话就会挂电话,她知道他在外面是平安的就行。
冬至一过,天气愈发冷,早晨一起来,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院子里,从地上到墙上,再到树枝,全都裹着凛白的寒霜。
外面再冷,屋里也是暖和的,谭溪月每天睡得早,起得也早,五点起床,学习两个小时,再洗漱做饭。
做早饭很快,他在冰箱里冻了些馄饨、饺子还有包子,她只需要熬点儿粥,再用香油拌个小咸菜或者酸菜就好。冰箱里的东西快吃完的时候,鸿升酒楼的伙计就会再送过来些,她知道他在走前安排了好多事情,但也没想到他能想得这么全。
晚上下班,她都会去嫂子的店里帮会儿忙,嫂子的店基本算是进到正轨了,而且也找到了定位,主打的就是定制服务,已经铺开了第一批客户。
沈雅萍开始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开业开得热闹,靠的是亲戚朋友和熟人的支持,但她这个小店要想走得长远且盈利,还得看后面的经营,她脑子里的想法很多,也很乱,理来理去也抓不到什么头绪。
她的衣服全都是手工做出来的,这是她的优势,也是她的劣势,拼价格,她或许能拼得过商场里的衣服,可在这个服装市场里,她就算把价格压得再低,也总会有比她更便宜的,而且她也和别人打不起价格战,她做一套衣服的成本摆在那里,不管是衣服的用料,还是花费的时间精力,如果一味地压低价格,没几天,她就得关门大吉。
走定制服务,还是谭溪月给的沈雅萍灵感,谭溪月觉得降低价格有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带来好的效果,做生意主要还是要找准客户群,她嫂子做出的衣服,无论是款式制作还是布料的选择上,放在哪儿都能称得上的是上乘,现在人们追求美的意识又越来越高,哪怕是同样款式的衣服,在领口或者袖口绣上一个客人喜欢的花样或者纹路,又或是名字,都会有独一无二的效果,谁又不喜欢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呢。
沈雅萍思考了一晚上小姑子的话,第二天就打出了量身定制的招牌,保证了利润的同时势必会丢失掉一部分客人,但也能慢慢积累下一批回头客,衣服穿在身上好看就是最好的宣传,回头客又会带来新的朋友,再加上刘长峰的母亲成素芬也经常带她那个圈子的朋友过来,沈雅萍做出的衣服确实时髦又高级,比那些外来货也差不了多少,很能入得了她们的眼,这样口口相传,沈雅萍小店的名声也算是散出去了。
沈雅萍现在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关上店门后,拿着计算器一笔一笔加着今天的进账,她手指飞快地摁着计算器,还能腾出脑子来问谭溪月,“小月儿,姑爷还没定什么时候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