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躲远点。”
“我妈说不能靠近她,她会伤人的。”
“等等我!”
小孩的声音即便是特意压低了,也依然能听的清清楚楚。
苏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着手上凹凸不平的触感,在心底长叹一声。
“你别难过,小孩子不懂事。”
边上的人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宽慰。
苏麦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因为她的嗓子不太好,说话时声音比常人要粗粝不少,哪怕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并不乐意别人总是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她与村里大多数人家并不住在一起,到了一个转弯处,她与人分开,径直背着背篓往略微偏僻的方向走去。
路上偶尔遇到人,对方也都会主动避开,并不与她接触和交谈。
这样的生活她并不习惯,但总比死了要好。
她的住处是一个茅草屋,不大不小,堪堪只够她一人住着,后面靠着山,身后有溪流,寻常她要打水,只需要往山后去,并不需要跨越大半个村子,到河边提水。
边上并非没有住户,村里的知青点就在不远处,与她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知青这样的存在,对苏麦来说,有些陌生,并不是对人陌生,而是对那样一个存在感到陌生,前世的她并没有接触过所谓的知青。
她只一个人吃饭,柴火不多,一天只做一顿饭,晚上这顿是直接从锅里拿出来的,虽然凉了,但也能吃。
苏麦坐在门边,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饭食。
入嘴的饭食本就粗糙难咽,再加上她嗓子还受了伤,每次吞咽都好像是刀割的一样,可没办法,不吃饭,她就只能饿死。
天色渐渐暗下,天空中出现了零散的几颗星星。
她抬头望着天空,哪怕是这样寻常的夜晚,对她而言也是不寻常的,毕竟前世的她比现在还要难过,她前世没有体验过吞咽的刀割,那时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能靠输液来维持生命。
出车祸之后,她其实是有意识的,只是那样的意识不足以支撑她清醒。
三年时间里,她一直被困在病床上,听着耳边父母的痛哭,兄嫂的安抚,以及时不时带来的孩子天真的哭笑声。
她想要回应,可不管她怎么做,都不能有任何动静。
父母不能放下她,兄嫂也只能守着她,她的去世,对一家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她本以为在当时心跳终止后,她会彻底失去意识,谁想到再睁眼,就出现在了这里,同样叫苏麦,她们甚至有着相似的容颜。
却也有着相似的惨剧。
这个世界的苏麦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从小在幸福的环境中长大,谁想到有一天家里突然着火,烧死了全家人,独独留下她一人。
她活下来了,却烧坏了脸庞、烧坏了身体,也烧坏了嗓子。
这样的生活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于是在有一次生病之后,彻底失去求生意志,离开了这个人世。
再然后,苏麦来了。
离开这个人世对原本的苏麦或许是好事,周围人的同情、排斥、感慨、可怜,哪怕是她这个陌生人,都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原本的苏麦。
她是想要活下去的,哪怕周围人总是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她也想要活下去,现在她能活着,已经比前世当植物人的状态要好多了。
吃了饭,她起身进到屋子里。
今晚的月色不错,透过月光,可以让她看到屋里的情况。
她家已经烧了,这里是村里一早留下来的,好多年没有人住了,村里人同情她,分了这间屋子给她住,还给她修了屋顶,送了粮食。
原本苏家的粮食全部都在被烧毁的屋子里,随着火势全部付之一炬,她屋里的这些,还是村里人和那些亲戚攒的。
只是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就算攒着给她,数量也不多。
屋里的粮食还能吃两天,等吃过后,可以去跟村长赊一些粮食,等秋收,她就可以分粮了。
出神的这会儿时间,屋子里又暗了些,她扶着墙摸索着往床边走去,脚下一滑,手也跟着滑下来,死死抓着墙壁才稳住。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上流了血。
没等她多想,眼前突然一闪,黑夜变成了白昼。
再然后,她整个人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听到身边传来的声音。
“怎么样?还行吗?”
“人还好,就是醒不过来。”
“这孩子,怎么还想着寻死呢,早上她没来上工,我过来看看,结果看到她就躺在地上,身边还流了一滩血,真吓死我了,她前两天去上工,我以为她好起来了,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