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便这么各占据着病房的一隅,看杂志的看杂志,闭目养神地闭目养神,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偶尔纸页翻过的声音,还有极轻微的咔哒咔哒……
嗯?咔哒咔哒?
雅晓好奇地四处张望了半天终于找到那个奇怪声音的来源,在看到那个可怕的生物后,她的尖叫顿时划破了这个寂静的空间,
“蜘蛛啊——好大头——————”
可不,一只巨大的灰色蜘蛛此时正在她床边的活动板上嚣张地爬行着,活动板是塑料制的,比较薄,所以蜘蛛爬行时会发出很轻微的声音来。按道理说有色蜘蛛才有毒的,灰色蜘蛛一般是无毒的,但是这蜘蛛的块头比较大,而且有点畸形,就八只脚长得老长,身子却细小小的,这种强烈的对比显得脚越发地长了,看起来很心悚很可怕。
偏偏雅晓这辈子最怕的爬行生物就是这玩艺儿,平常不要说看实物了,看图片都会尖叫,此时突然发现这么巨大的一只死敌凭空出现在距离自己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而且还有愈来愈近之势,她叫得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也不足为奇了。但尖叫是吓不走蜘蛛的,只是越让它兴奋,眼看着这只死敌就要从塑料板上爬到被面上来了,她在大脑被吓得当机前迅速地将被子一掀抽筋似地跳上一旁的陪护椅,陪护椅也是塑料制的,看起来美观但并不结实,被她这么用力一跳当下就销魂地扭了扭身子,表示弱不受力。
她此时运动神经全开,小腿一蹬足尖一点,趁着椅子要倒下去的力道干脆一跳,准准地落到隔壁病床上。姿势很标准,落地很稳当,除去被当肉垫的人痛苦到狰狞的面孔外,一切都很和谐。
雅晓是在肉垫上站了足有十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脚下踩的是什么——一个胃穿孔的病人。不幸中的大幸,她不是踩在人家的肚子上,而是踩在人家大腿上。她后怕之余也庆幸自己下脚有准头,这要再往上一点,就是人家的重要水产养殖地。那里要是一脚下去,那里的闸蟹啊,蝌蚪啊什么的可就啧啧啧啧啧……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迭声地道歉着,不忘申辩,“我,我我那里有只大蜘蛛,有这么大,这么大。对不起啊,对不起。”
她的眼睛一个劲儿地往自己床上瞄,妄图找出那只蜘蛛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林越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踩得是痛彻心扉,有口难言。虽然那脚没踩在他在伤口上也没有踩在他的闸蟹上,但却准确地踩在他的腿根,多细皮嫩肉的地方呐,若不是碍着脸面,他都快要飙泪了。而此时闯祸的人居然还蹲在他的床尾,双眼滴溜溜地只顾找蜘蛛连看也不带看他这伤者一眼的,这简直是令人忍无可忍。“你给我下去!”
亏得他的好教养,才没在话里加了个滚字。
“呃……好,好,我下去,我下去,对对不起啊。”
雅晓知道自己把人踩得不轻,这事要撂谁身上都得动气来着,她赶紧爬下床,随手抄起塑料椅子紧紧地靠着床边,眼睛还在搜索着蜘蛛。
林越又疼又气,直想开口斥她,可是待他眼焦对准多看那个冒失鬼几眼后就愣住了。嗬,这不是,这不是……
“原来是你!”
听着身后又气又怒的声音,雅晓不由回头,只见刚才还疼得脸白唇青的男人此时却是面孔红涨,连脑门上的青筋都快暴出来了。这家伙是怎么了?莫不是她刚才不小心踩到人家的闸蟹了?但是不对啊,她记得她的脚离那只闸蟹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应该没踩到,或是……她记错了?要是这样那她可真造孽了,不知道这男人结婚没有,孩子生了没?
“原来是你!”
林越此时顾不是疼痛了,只是满肚子的火气,“瞪那么大眼看什么看,不记得我了吗?”
雅晓被他突如其来的恶劣口气给吼倒,有些发懵,“对不起,你说什么?”
林越挣扎着撑起身体,咬牙切齿,“你不记得了?”
别看这女人抄着椅子的样子很是英武,可脸上却是一片迷糊,回答更是可恶,“我要记得什么?”
“肉!你塞我一身肉!”
林越不顾疼痛地大吼,吼完抽痛得大汗小汗淋漓,“地下车库的上坡!记得吗?”
呃……
面前这男人难道就是那个糟蹋了她一块上好东坡肉的跑车男!雅晓惊讶地半张着嘴,表情是红果果的震惊。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她一手持着塑料椅子一手扬起,表情纯洁地招呼了一声,
“嗨,你好。”
有只蜘蛛
林越恨不能吐血,暴怒之下直吼道,“我不好!”
可惜因为中气不足,开始的我字还蛮有气势的,到后面两字就细如蚊呐了。
雅晓眼前对方一下面如金纸,怎么看都像快到了大限的样子,赶紧扑到床头准备按下了紧急呼叫铃。可林越正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恨不能将她撕成八大件。雅晓被他瞪得心虚,手指也僵住了,“你,你别激动啊。你一激动说不定伤口就爆开了,那不是很惨?……我可不是在咒你,太激动的话伤口真的会裂开的。”
“……”
雅晓见林越气得直翻眼白,生怕这家伙一气之下昏厥过去,那她可造大孽了。她觉得自己早先的时候应该识相点听姓单的妖孽的话出院,不然也碰不上这人,这事。她这是犯什么冲,住个院也会碰上仇家,倒不如早点去院省事。她颇有些埋怨地看了看林越,心里想不通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小心眼,都多久的事了居然还念念不忘地。再说了,当时她为什么要塞他一身的油腻?还不是都因为对方的不良驾驶害得她差点被卷到车底,后来又轧了她的购物袋碾坏了她的东西。对了,当时他的态度还很嚣张很差劲,表现得极为暴发户,这才是她发飙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