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动作自然是悄悄的,等将人尽数带回府里的地牢时,已经是下午了。
沈言坐在牢房前,正打量着那根鞭子。
鞭子通体发黑,隐隐还有些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上面密密麻麻地布着小倒刺,倒是与仵作说的一般无二。
她一直没开口,魏君遇更是淡然地抿茶,纵是在地牢这种地方,依旧清贵若冷月,叫人不敢直视。
其中和安还进来了一趟:“将军,老将军给您拨的人到了。”
沈言眼睛一亮,立刻丢开那根让她恶心的鞭子,起身往外走:“来的正是时候……”
不过半刻,她又回来了,看着她眉眼间的雀跃和狡黠,魏君遇的眉眼也放柔和了些许:“你让他们去做什么了吗?”
沈言嘿嘿笑了两声,眨眨眼睛道:“做两手准备!”
倒是会学以致用。
这边的气氛缓和温馨,牢房里的人却是终于忍不住了,尝试着开口:“这位官爷,我们可是没犯什么条律……而且您这似乎是私牢?”
沈言终于施舍了眼神给他们:“聚众斗殴不算?你以为不知道点什么我会把你们逮进来?这么多人,哪怕是吃牢饭也是花我的钱。”
这话说得,好像她才是很委屈了。
那领头人还没说话,魏君遇先开口了:“你们的老爷,尸体在城外放着。你们在黑市做的木料生意?今年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魏君遇说话向来不喜拐弯抹角,三两句话便直奔主题,字字若利刃生生剖开这些人费尽心思想要掩藏的东西,毫无保留余地。
沈言还不忘附和道:“而且你们今天似乎没谈妥的样子,不老实交代的话,我可不保证后面会发生什么。”
那何止是没谈妥,都死了一个弟兄了!
还有老爷……
想到这件事,领头人面色黯淡下来:“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又何必多问。”
“我们要知道买家是谁。”
领头人摇摇头:“不知道,你们这边的黑市规矩很奇怪,只准当家人进去,我们没见过买家,都是那狗娘养的在传话,而且只有当家人知道黑市入口。”
“所以说你们其实都没进过黑市内里?”
“是。我们这些人只负责运送木材。”
魏君遇眸子动了动:“每年?还是只有冶州府雨势大的时候送来?你们的是什么木材?”
那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的确是雨势大的时候才会来,我们的木材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些劣质的松木,但有人收我们也不会拒绝这门生意,只是那人要求在黑市交易。”
虽然劣质,但数量多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的。
谁能想到会有一日将性命搭进来?
沈言皱眉:“这么说其实你们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今年是什么状况?”
领头人:“我们也不知道,交货的那天,我们的木料都没了,像是凭空消失一样,那狗娘养的一口咬定是我们要骗钱,交不上木材,老爷也被扣在黑市了……但我们,我们上哪去给他们找木材啊!分明是他们耍诈……”
说着他竟是捂脸哭了起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想来至今也不知道这场飞来横祸为何会降临道自己头上。
沈言和魏君遇沉默半晌,最后魏君遇想出了主意:“他们如今肯定很需要这批木材,而且你们都是长期合作的,不至于突然毁约。这样,你透些消息去,就说木头你给,剩余的事情我们来办。”
领头人惶惶不安:“这,这样能信么?”
沈言嗤笑:“难不成你有别的法子?”
对方沉默了。
他们如今自身都难保,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别人?
沈言没再管他们,只让阿一将他带着以待命,自己则是和魏君遇一道出去,没有任何停顿地出门前往那日发现异样的河边。
两人甚至没有交流过意见,思想与步伐甚是统一,像极了相交多年的默契老友。
路上沈言与他说了先前自己对于冶州府城内外多出来的沟渠的想法,而后便静静地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