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撑住,撑住呀——赵姐,娘娘大出血了,皇子还是没出来,这可怎么办?”
一个稳婆惶惶地问。
另一个稳婆咬咬牙,深吸了好几口气,“不行,我手伸进去推一把孩子,你在外面跟着我的动作揉,这么耗着不是事,娘娘快没力气了!”
她们俩都是东方朔找回来的,自然是一心向着阿娇,更何况,别看阿娇是废后,可她即使没有皇后身份,到底也是长门宫之主,身上还有翁主爵位,是真正天潢贵胄,等闲出了事,她们九族都逃不掉一个死,还不如拼一把。
“这孩子闷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咱们先保住大人再说。”
这个叫赵姐的稳婆咬了咬牙,“你赶紧把参汤端来。”
白锦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个稳婆的对话,汗毛都竖了起来,这这这……
不行,与其等这两个稳婆不知后果的危险操作,还不如她自救!庆幸她这辈子没偷懒,把伴生的那一口先天之气吸收了,不然现在真是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了。
白锦沉下了心,率先分出一缕先天真气,续了阿娇的元气,然后自己慢慢绕圈。
羊水早就已经不剩多少了,没有足够浮沉充盈的状态,白锦不得不手脚并用才能挪动自己,转得艰难无比,但好歹思路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锦只觉得都快脱力了,才察觉脖子上的桎梏终于解开了。
而这时候,阿娇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了,白锦的心有些揪,她不敢多想,也来不及去体会此时此刻的心情,便一头扎进了产道,奋力往前挤!!
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直到第二日清晨,风雨才慢慢停止,天光微曦,有无数金色的光芒从乌云里穿透了出来,那尚未消散的云层长长地横在东方,隐隐呈现淡紫的氤氲华彩,翎羽光芒闪耀,尾羽由紫到金到红,色彩变幻莫测,直铺满了天边!
它仿佛昂一声啼鸣,破开了万里乌云,雍容华丽的身躯轰然散开,化成漫天绚丽朝霞,其中一道肉眼可见的紫气倏忽划过天边,穿过殿顶,落入殿内产妇的腹中——
一夜未睡的又何止长门宫里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皆追向紫气降落的方向,待看清那个位置时,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尤其是奉命在长门宫外冒雨蹲守了一夜的韩嫣,简直是离紫气最近的人了,他愚蠢地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天上降下一道耀眼的紫气,直接降入长门宫里,不见了踪影!
“快,快,快去禀告陛下!!长门宫,长门宫——”
恰在此时,长门宫里传出一声婴蹄,清脆又响亮,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重见天日了啊,她可真不容易!
听到婴啼的韩嫣像被雷劈了一样,直接呆滞了!
殿内,疼了一天一夜的阿娇终于昏睡了过去,不但血止住了,脸色仿佛也变好了一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娘娘的命保住了,她们的命也就保住了,一夜之间从死到生,大家都几乎喜极而泣。
“大人,娘娘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赵稳婆抱着襁褓,满脸笑容地对守了一夜的东方朔道。
东方朔仔细打量着襁褓中漂亮婴儿的面相,满眼纠结,他掐了一夜手指,都快掐肿了,也没算出小皇子的命格,但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卜算了,端看这出生时辰和出生异象,甚至富贵无极的面相,连他东方朔都心惊肉跳,谁还能看不出来这小皇子出生不凡?
——唉,他原本在长门宫里布了阵法,哪怕阿娇生产的动静再大,都不会传到外面去,他也能无声无息地带走小皇子,偏偏阿娇难产太过突然,他没做好万全准备,昨夜又风雨交加,裹挟的天地之力削弱了阵法,而小皇子更是不得了,出生后出的第一声哭泣,威力太大,瞬间震碎了阵法,使得长门宫彻底暴露,宫里的所有动静也掩不住了!
这下子,恐怕娘娘不能如愿了。
时也命也,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刘彻来得很快,比东方朔想象得还快,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要么这宫里有刘彻的人,要么,刘彻昨晚派了人保护长门宫。
如果刘彻在宫里有人,那阿娇的身孕根本不可能瞒到生产才泄露,临时派人保护长门宫,才是他认识的陛下干得出来的事。
高大威严的帝王形容匆匆、满头大汗,大步流星地进了长门宫,守门的宫人跪倒在地,根本不敢阻拦,他直接来到东方朔面前,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隐隐夹着风雷般的怒意。
“孩子呢?”
帝王一怒,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东方朔却丝毫没有害怕之意,他弯腰行了君臣大礼,无言地指了指殿门,小皇子那么小,当然不可能一直抱在外面,在刘彻前来的这段时间,已经被抱进去喂水了。
等白锦喝饱了人生的第一顿水,尿了人生第一泡童子尿,又被抱了出去,抱到了一个鹰眼薄唇、身穿衮袍的高大男人面前,一双瞳膜尚未消退的水润润大眼睛,就这么和对方对上了。
“呀?”
这是谁?刘彻?她诧异地出了一声疑问,软软的,奶奶的。
刘彻也在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第一子。
跟他记忆里见过的所有婴儿都不一样,这小子漂亮得不可思议,像一枚胖乎乎软绵绵的糯米团子,雪一样白得光的皮肤,胎乌黑浓密,天庭饱满,眉长眼大,鼻骨挺立,红红的小嘴糯糯动着,好奇(?)地盯着他,小手小脚还不老实地在襁褓中挥动着,一看就很有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