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彻亲自抱着白锦在永宁殿给举行了洗三礼后,白锦的大名——刘锦,就被录入了皇室宗谱中。
白锦眼神挺好,亲眼看见刘彻一一划把他名字记在了废后陈阿娇名下,明明白白写下了“嫡长皇子”
四个字。
他颇有些无语,亲妈是废后,他却是“嫡”
长皇子,刘彻就不觉得矛盾吗?这要是传到后世,让后世的史学家们怎么解读?
显然目前的刘彻正沉浸在自己将将而立终于有了儿子的喜悦中,只想给这个儿子最名正言顺最尊贵的身份,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小节。
而满后宫的夫人美人们,虽然心酸嫉妒,可谁让她们没有孩子呢?连个公主都没生下来,就算想计较都没有立场。
唯一有点立场去在乎此事的,是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卫夫人,可是能以舞姬之身晋为后宫三夫人之一,又岂是草包?
卫夫人不但没有为突然冒出来的长皇子而心生怨恨嫉妒,反而额手称庆,扶着自己硕大的肚子喜极而泣,心想她们母子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卫子夫本就出身卑微,她是个聪明又清醒的女人,很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入宫以来顶着刘彻宠妃的头衔,看似风光,其实苦水都咽在了肚子里。作为陈皇后眼中一个扎人的钉子,她被踢蹴鞠一样,从公主府,踢进皇宫,又从皇宫,被踢了出去,再成为贵人们之间角力的牺牲品,被提溜进宫,扔进了皇宫里最辛苦的掖庭,干了很久最底层宫人干的浣洗之事,这般翻来覆去折腾得她苦不堪言,一双做舞姬时精心保养的手在冷水中泡得满手冻疮,还要在时不时偷偷来看她的陛下面前遮掩凄惨狼狈,不敢露出分毫不满,生怕招来更重更惨的报复。
如今,哪怕她已经重回到后宫,每天也是过得战战兢兢,只恨不得皇后把她忘到脑后,哪怕陈皇后被废,被迁入长门宫,哪怕陛下私下答应等她生下长子,便立她为后,她也丝毫不敢得意,不敢松气——迫于陈皇后过往的淫威,别说得意了,她连一点点幸灾乐祸的心情都不敢有。
看,她谨慎小心是对的!哪怕陈皇后犯下了巫蛊之祸,也不曾获罪,连家族都没有受到半点惩罚,陛下仅有的宽容之心,都给了这位幼年起就伴在陛下身边的陈皇后。
陈皇后,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和她们这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若是她们当中的任何人有一点点的不轨之举,死都是陛下赏赐的最轻惩罚了,面对这样的陈皇后,她哪里敢有一点点冒犯呢?更别提还特意跳出来扎那对尊贵人的眼,那些来挑拨离间的人自己没长脑子,既以为全天下都是傻瓜吗?
阿娇心里何尝不知道那些宫人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不过是假装不知罢了,以前她肆无忌惮是因为无所畏惧,如今,她的孩子就在那人手中,性命未卜,她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格了。
乘着软轿来到了未央宫,阿娇不再像以往那样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去,她怔怔地看着黑底金色的未央宫牌匾,这座庄严肃穆的宫殿曾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无论它的主人是舅舅还是刘彻,她都是这里的另一位主人。
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她站在原地,挺直了瘦削的脊梁,看向左右的宫人,垂下眼眸。
“麻烦通传一声,罪女阿娇,求见陛下。”
等着阿娇兴师问罪的君臣二人组等来了阿娇的通传,两人都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荒谬感,面面相觑,到底还是东方朔更理解阿娇这段时间的转变,可怜天下父母心,生在皇家,也只有阿娇这种感性远过理智的性情,才能纯粹地为了孩子去改变自己。
他叹了口气,看向刘彻。
“陛下,娘娘遭逢骤变,还能保持如今的理智,已是尽了她最大的努力,若有失礼之处,恳请陛下开恩。”
刘彻不语,跟他在一起二十多年都不曾有一丝改变,如今为了个才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崽子,就能生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呵,女人。
进了未央宫,还没来得及向刘彻行礼,阿娇的视线就被摇篮里的小人儿彻底吸引住了,她目光一瞬不瞬,一步一步走到摇篮边,抱起了摇篮里正冲她张开胖乎乎小胳膊的娃娃。
“啊——”
白锦眼睛亮亮地盯着阿娇,奶奶地打了声招呼,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攥住她的一根小手指——谢天谢地,当初输入的那缕先天元气,一直在持续不断地滋养着阿娇的身体,现在已经被她完全吸收,表面看她依旧苍白虚弱,但实际上身体底子没伤到,反而还强健了不少。
阿娇并不知道白锦在查探她的身体状况,只觉得软绵绵沉甸甸的孩子落入怀里,乳冻一样柔软的小手攥住她的手指,这种滋味简直无法形容,冰冷空荡的内心一下子就暖融融的情绪涨满了。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阿娇深吸一口气,抱着白锦,面朝刘彻,缓缓跪了下来。
第53章汉武寻仙第七章
时光冉冉,转眼又是三年。
长门宫依然是汉宫里不可言说的禁忌之地,说它属于皇宫的一部分,但其实它来自与馆陶的供奉,远远独立与宫殿群之外,与宫殿群遥遥相对,说它不属于皇宫,那里又住着曾经的废后,如今的明心真人,以及大汉朝备受宠爱的长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