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晚风,吹拂黎述的碎发,氛围很是惬意。
又来了。
黎述余光瞟了眼路口的交通监控探头,看着它无声而规律地转动视角,错开视线,忍不住去想,从昨晚八点开始,这已经是第三十一次。
现在他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只摄像头的确在隔着窗户打量他。
稽查队的人?
黎述第一时间的想法是,他杀掉前任“黎述”
取而代之的事情败露,被下城稽查队盯上了。
可若是稽查队,从监视开始的第一时间,就会被他发现,而不需要他多次试探,花了一晚上才能确认被监视的事实。
这并非黎述自夸,而是多年打交道下来,对于下城稽查队能力的“绝对信任”
。
他们没有这份能耐。
既然不是下城稽查队,那么会是上城稽查队吗?
脑海中,忽而闪过一道高大颀长的背影。
黎述握紧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后背肌肉紧绷,似有若无地扫视街道,观察每一个可疑的来往行人,每一处可能的藏身之处。
自从上周,他关掉红丝绒俱乐部,“辞职备考”
,搬来这间无须登记就能拎包入住的小公寓,就早早观察好了逃跑路线,备用物资也准备了几份,藏在几个不同的安全屋里。
如果情况不对,他能以最快速度离开一区,换个身份去三区、四区避避风头。
只要对方不安排狙击手,他就能毫发无伤地脱身。
可是,直到太阳落山,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屋檐尽头,也没有人找上门来。
到这一步,其实黎述已经能够猜出,对面不是来自上城的稽查队,这不符合他们那位队长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风格。
既然不是稽查队,那会是谁?
谁能黑进一区的监控系统,探查他的存在?
黎家的人?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是黎家人,那就好办了,只需要等对方上门就好。能跳过无聊的考试环节,直接认亲,对于黎述再好不过。
沉默的监视依然在进行,神奇的是,黎述并未从中感觉到恶意或者杀气,而只有……
不,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在长久的注视中,什么也没感觉到,就好像有人大费周章地监视他,单纯是为了监视而已。
奇了怪了。
莫非是变态?
黎述并没有因此放松紧绷的神经。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判断。
夜幕降临,黎述离开廉租房,下楼去吃了点东西。
回来的路上,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家,而是绕了些远路,到处走走停停,时而出现在交通堵塞的十字路口,时而消失在监控死角里。
那道视线,依然如影随形。
黎述来到一区边缘地带,无视热辣的妓女和丧尸一样的瘾君子,躲开一只只意图不轨的手,左拐右拐,走进一条人迹罕至的窄巷。
这儿年久失修,只有无家可归的人才会在这儿偷偷捡空房子入住。
黎述双手插在裤兜,脚步忽然一停,抬起头,望向一只耷拉着脑袋的摄像头。
它被安置在电线杆上,藏在纵横交错的高压电线下方,完全被阴影覆盖,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你好?”
黎述对着镜头招手,笑容干净甜美,极具亲和力,“这儿暂时没有人,你可以出来了。咱们线下聊,还是用暗网交流?给个联系方式呗。”
说完,还吹了声口哨。
滋——
摄像头歪了歪脑袋,一缕蜘蛛网落到黎述头发上。
黎述:“……”
长久的沉默过后,终端突然弹出全息投影,界面纯黑,十分简单,也很原始。
白色光标闪烁,跳出来一句白色字符:“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