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凤寻也不动气,跟死心眼儿没什么好气的,他就是把岑焉的心肝剜了出来,这狂生也还是个死心眼儿的狂生,只好笑的给岑焉又添了一盏凉开水,好让他抿在嘴里缓解一下被烫的伤痛。
“先生说的有理。”
他赞同岑焉的道理,只是,不能奉行罢了。
岑焉怒瞪他,半晌,见顾凤寻只是笑意盈盈,简直就是死不悔改的典范,当下一拍桌案,怫然而起,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说罢,转身就走。
顾凤寻也不留他,只道:“先生慢走,童儿,代我送客。”
白玦赶紧屁颠颠的把岑焉送出了门,然后用力关上门,蹬蹬蹬跑回来,抱怨道:“公子您对这狂生也太客气了。”
“他也是为了我好。”
虽然好得自以为是,不管他是沈碧空的时候,还是现在的顾凤寻,对岑焉这样的有才有貌有见识有不同于一般人的脾气的人,都是心存喜爱的,他就是喜欢收罗这样的刺儿头在自己的麾下,看着他们吵吵闹闹之余,还得通力合作为自己排忧解难、出谋划策的样子。
可惜,当初的那些人,如今都已风流云散,死死活活,他都不太想知道结果,他负责不了别人的人生,只能在自己最后的时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因此,岑焉的一片好意,他终究只能辜负了。
“给你家大人传个信,让他再查查红先生。”
叫来流星,吩咐了一句,算是给今日这一天划下了圆满的句号,顾凤寻挺满意,从郑复的嘴里,他收获不小。
启程的日子,是郑复找人算的,特地挑了个日朗风清的好日子,天高气爽,万里无云,路边野菊丛开,弥漫着阵阵香气,满目金黄看着特别的舒爽。
顾凤寻坐在车内,倚着小案,就着茶水点心,缓缓翻看《异海奇闻录》,忽听到车厢外马蹄声响,他略抬了抬眼,白玦会意,掀开了车帘,就见郑复脸色铁青的坐在马上,迅速向车边靠近。
“真是晦气,那狂生跟在后头,赶也赶不走,不知所谓。”
狂生?岑焉?
顾凤寻哑然半晌,轻笑道:“随他去罢。”
郑复也是拿岑焉没办法,虽然是个一指头就能摁死的书生,可奈何人家名气大,声望高,还特别得吴皇的敬重,三宣四请求而不得,如今岑焉主动入京,吴皇恐怕做梦都能笑醒,郑复又哪真的敢赶人走。起先发现岑焉跟在后头的时候,郑复还高兴了一阵,巴巴的去问要不要跟着一起走,结果被岑焉一口一个鹰犬骂了个狗血淋头,所谓热脸贴着冷屁股,大概就是这样了。
放下帘子,白玦的小脸蛋上布满困惑,道:“公子,岑狂打的什么主意?”
顾凤寻放下书卷,屈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道:“要叫先生。”
白玦揉着脑门儿,撅嘴道:“是。”
顾凤寻被他的小表情逗笑,捏了块糕点给他,道:“无非是想要阻止我罢了。”
岑焉那心思,都不用猜,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白玦瞪目结舌,这也太多管闲事了,忍不住道:“岑先生莫非是属狗的?”
顾凤寻失笑,低头算了算岑焉的岁数,道:“竟还真是属狗的。”
白玦:“……”
为了照应顾凤寻的身体,马车行得极慢,偏郑复又不肯走水路,宁可慢些,于是从大泽到吴都,竟是走了足足半个多月,才终于遥望到了吴都城墙上飘荡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