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的是白玦,小家伙全程听了个遍,也许未必能全听明白,但原话复述不成问题,白玦的记性一向是极好的。
白玦给他端了一碗熬得很久的白粥,配了几样小菜,然后一边看着顾凤寻喝粥,一边将自己听到的复述出来,一字不差,一字未漏。
嗯,那是因为白玦只复述了一句:“若你告诉师弟半个字,惹得师弟劳神,就打断你的腿,割了你的舌,挖了你的眼,破了你的耳,我是红先生,一言如金。”
顾凤寻一呆,半晌才哭笑不得的道:“还有呢?”
以红先生的性子,不可能只有这一句交待。
白玦笑了起来,眉开眼笑的道:“红先生还说,要说也行,等上三日,公子先把身子养好。”
看,这才是苏怜,纵然风霜为他的眉眼添上了冷煞之色,骨子里却从来没有变过。
“那就等上三日吧。”
顾凤寻喝完最后一口白粥,惬意的舒了一口气,他不急。本来他是很急的,一直都很急,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急功近利,但自从认出红先生就是苏怜之后,他就不急了,因为他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没能完成自己的心愿,还有人会接着做下去。
后继有人,他还急什么呢?不急了,一点也不急。
三日后,大事已定。
监察司和飞鹰卫联手,把刘晖堵在了京郊一处碧潭前,凌寒在暗中往潭面倾倒了数吨桐油,油浮在水面上,再点了一把火,熊熊烈火瞬间将潭面封死。前有敌,后无路,刘晖除了背水一战,别无选择。
“没想到,监察司和飞鹰卫居然会联手!”
面对坐在软轿中的红先生,刘晖目色十分阴森,他认出了那张脸,自然就不会怀疑红先生对他的杀心。只是监察司与飞鹰卫分明是死对头,为何会联手?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比如说,你想过会死在今天吗?死在我的手中吗?”
红先生微笑着,漫不经心的剔着指甲。
郑复被顾凤寻哄去了豫阳调查豫阳侯灭门案,飞鹰卫群龙无首,他借着吴皇的号令狐假虎威,要调动飞鹰卫并不难,郑复不在,飞鹰卫里便没有谁敢拖红先生的后腿,至少,明面上是没有了。
刘晖冷笑一声,道:“一群土鸡瓦狗,也想留下我的命?”
监察司的供奉剑士是厉害,但人太少,飞鹰卫人多,但在千鳞卫的精锐面前,都是废物,飞鹰卫不是没有精锐,只大半被郑复带走了,红先生能指挥得动的,只有废物,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
“刘荣一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他死了。”
红先生横飞过来一记媚眼,勾人魂,摄人魄。
“因私欲而不顾大局的东西,死了也活该。”
刘晖的声音越发的冷。
红先生大笑起来,道:“这话你可以亲口对他说。”
他弹了弹指,像一个信号,于是,撕杀开始了。火焰燃于潭面,血焰绽于地面,然后顺着沟壑,流入潭中,与火焰汇于一处。
凌寒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茂密的枝叶遮挡了他挺拔的身形,但遮不住他明亮的双眸,潭面上的火光在他的眼底跳跃,同时照亮了这一场撕杀的每个细节,他能够不费什么力就看得清清楚楚。火光照射之外的影影幢幢里,潜藏着蓄势待发的梅花卫,像一条条露出牙的毒蛇,只待噬人。
“老万,如何?”
他问的是老仆,老仆姓万,所以唤作老万,凌寒敬重老仆,本来是想喊万伯,但老仆坚辞不受。
“不在东、西镇抚司之下。”
老仆就站在凌寒身后,像一道影子,隐在了树叶下,不是凌寒问起,甚至没人能发现他的存在。他说的是刘晖带来的这批千鳞卫精锐,既然是精锐,当然就是千鳞卫中的好手,都说五大密卫中,以东、西镇抚司为最,但如今看来,千鳞卫的精锐已完全不弱于东、西镇抚司,相比之下,梅花卫果然逊色许多。
“就这样死了,太可惜。”
凌寒是真的觉得可惜,都是好手啊,梅花卫最缺这样的人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掉,而自己还得随时补刀以防有漏网之鱼,这种心情,让他有些沮丧。
“都被洗脑了,没有价值。”
老仆一针见血,再好的人才,也要有忠心耿耿作为前提,这些精锐都是刘晖的死忠,别说收服不了,即使收服了,也没办法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