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师淡定的擦去被喷了一脸的茶水,低头看了看茶盏,好像也被溅到些,干脆倒空。
“秦司空大才,老夫神往已久,可惜英年早逝……”
他话还没有说完,回过神来的岑焉插口道:“没听说沈碧空有弟子。”
“家师并非名儒大家,小子拜师之时,也不曾邀人观礼。”
所以没人知道是正常的,要是有人知道了,嗯,那人一定是神仙,因为没死之前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有一个叫顾己千的弟子,就连夏悯和苏怜两个,于他虽有弟子之实,但其实并无弟子之名。
顾凤寻对溪师的气度也很敬服,他要是被人喷了一脸茶,肯定得赶紧找地儿洗脸去,绝对不可能还这么气定神闲的跟人闲聊。
“那你怎么证明你是沈碧空那大骗子的弟子,哼,他收弟子,岂不是误人子弟。”
岑焉死心眼儿的病症有发作的迹象,盘算着要不要挖人墙角,让沈碧空死了都不能瞑目。那么不要脸的家伙,凭什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弟子,卧槽,这不要脸难道还能一脉相传?
顾凤寻瞅着岑焉那几乎写在脸上的心思,也盘算着是不是拿出杀手锏,否则,他还真拗不过这死心眼儿。
但溪师没让他如愿,而是断然出声喝道:“少焉贤弟,不可辱及逝者。”
少焉,是岑焉的字。
沈碧空生前毁誉参半,但不管怎么说,人已死,纵有恩怨,君子亦当口下留德。
岑焉这才悻悻的收口。
顾凤寻笑意盈盈,并不在意岑焉的不敬,他生前不在乎别人的言论,死过一次,就更不在乎,只道:“溪师,无妨的,家师生前曾说过,他当日胜得岑先生,手段不光彩,当得岑先生一骂。”
岑焉错愕,当初他是怎么输的,知道的人并不多,顾凤寻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真是沈碧空的弟子?不对,这么不光彩的事,那家伙居然也告诉弟子,这分明是让弟子有样学样,好的不教尽教歪门斜道,怪不得顾凤寻才学见识过人,可行事却不走正途,只想着终南捷径,果然是误人子弟,可恶之极,混帐之极。
溪师也没想到沈碧空竟然会对弟子说这个,怔然半晌,方苦笑道:“秦司空奇人奇才,莫怪在秦皇口中,能力压‘姹紫嫣红’。”
这么没底线、不在乎颜面的人,岂是正人君子能对付的,岑焉输得不冤。
“溪师谬赞了。”
顾凤寻坦然受了,笑着替溪师重新添了一盏茶,然后给自己也满了一盏,不敢多吃,只微微一撮,品了一个茶香,不愧用的是竹叶上的雪水,轻浮之余,香气亦是隽永,不同寻常。
溪师一滞,他哪里是在赞,可刚才他还让岑焉不要对逝者不敬,总不好这时候直说他其实是贬意。现在,他有些理解为什么岑焉会被顾凤寻气得上窜下跳,此子还真是……一言难尽。
“溪师,你看看他,是不是没人管着不行。”
岑焉却好像找到了道理,理直气壮的一摆大袖,“小子,你今天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从今往后,我代沈碧空来教导你,绝对绝对不会让你重走他的歧途。”
顾凤寻愕然,难道不要脸是种病,也会传染?否则,这么不要脸的话,岑焉怎么说得出口。
溪师仿佛被茶水呛到,开始低咳起来。
岑焉只当没听到,看了看顾凤寻的表情,冷笑着拿起那份只有两个名字的名单,屈指弹了弹,道:“求人,得要有求人的态度。”
顾凤寻:“……”
他服了,岑焉的学习能力太惊人,这才跟他交锋了几回,竟然已经具备了他三分风范,人才啊。不过,这样就想拿捏他,那只能说,岑焉还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