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地听着,并不打断。
余小尾想了想,继续道,&1dquo;我们虽劫下了流放的队伍,但终究是跟官府作对的流寇,凤府曾放了话,此事做成便有金银百两,做不成,便要出兵来剿。”
蒋尚卿垂眸思索了片刻,自己站起身来,&1dquo;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走,山寨的兄弟们生死未卜。”
&1dquo;不错。”
&1dquo;若此事让大当家的如此为难,我们蒋家留下便是。”他笑了,将去留之事说得如此轻松,仿佛心中早有了定数似的,难怪余小尾会用如此惊讶地眼神看着他。
&1dquo;此话当真?”她眼中掩藏不住些许笑意。
&1dquo;自然当真。”蒋尚卿答应的爽快,让余小尾心中也松了一口气,&1dquo;蒋门冤屈,已经无处可去了,倘若大当家的不嫌弃,我愿带领蒋家上下投入山寨,听凭大当家的差遣。”
这一回,他抱拳行的是属下之礼,垂眸时面带微笑,仿佛早已料定了这一切。
余小尾或许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原本去意已决的蒋尚卿,又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的。
早在几个时辰前,北凉山寨议事堂众人散去,6轻舟负手而出,在炎炎烈日下略站了站,因听见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
&1dquo;轻舟兄,留步。”
那清冷声音翩然入耳,是他熟悉的人,果然转身见蒋尚卿跟了上来,一身囚服尚未换下,这些时日的牢狱之灾让他清减了不少,但终究还有那双生而傲气的眸子,&1dquo;轻舟兄这是要走?”
&1dquo;我是必须要走的。今日之事未了,我还要回衙门。”6轻舟客气地揖手。
蒋尚卿来到他面前躬身拜礼,&1dquo;今日多谢了轻舟兄搭救之恩。”
蒋家家主在京城与6老爷曾是同僚,故而他们打小就认得,从前在京城里有过同窗的情谊,也算志同道合。
&1dquo;谢我?”6轻舟稍微扬了扬眉毛。
蒋尚卿点点头,&1dquo;昨日凤少主派手下交代过,今日天降贵人解救我蒋家上下幸免于难。想来家父和兄长赴京当日,6伯父却因进言而获罪,今日与轻舟一见,大恩大德,我蒋家没齿难忘——”
蒋尚卿说罢就要屈膝去拜,却被6轻舟眼疾手快地扶起来,忙言道:&1dquo;快莫要拜我,今日出力的都是寨中的兄弟,我不过是帮着筹谋罢了。”
&1dquo;兄弟?”
蒋尚卿不解,迷惑道,&1dquo;轻舟兄怎会与这些&he11ip;&he11ip;”
&1dquo;怎会与这些土匪称兄道弟?”6轻舟替他说出了后半句,蒋尚卿自知此话不合时宜,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
从前,6轻舟也把他们当做恶人,但有时回想起在山中的这些时日,所谓的匪也并非十恶不赦,他们大多是受人诬陷、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的普通人,即便当了土匪,也没做过多少杀人放火的恶事,反而帮着衙门赈灾送药,有情意义的。
但是眼下,蒋尚卿是不会理解的。
6轻舟笑了笑,&1dquo;眼下,你有什么打算?”
蒋尚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身后才从虎口逃出性命的蒋家人,如今他们的前途都落在了他一人身上,&1dquo;家父与兄长判了斩刑还在狱中,琅邪定是回不去了,自此只有亡命天涯,四海为家吧。”
此事出在云台和琅邪的地界上,两州的州府都不愿担责,自是要互相推诿一阵的。
&1dquo;倒不如留下来。”6轻舟早给他想好了去处,那就是留在山寨。
蒋尚卿闻言先一愣,而后苦笑道,&1dquo;轻舟兄的意思是,留在这里当土匪?”
&1dquo;有什么不好?”
&1dquo;可一朝为匪,我蒋家的世代清廉——”
&1dquo;蒋兄可知道这些土匪与你们素来无交情,为何会舍命相救?”
蒋尚卿心中早已猜到了大半,此刻明言也不算胡说,&1dquo;自然是拿了钱财办事。”
&1dquo;并不全然是这个缘由。”
&1dquo;不然还会有什么缘由?”
6轻舟目光指向寨中诸人,蒋尚卿也跟着他的目光望去。
&1dquo;你看看他们。”烈日下,有门前扫地的,有端茶倒水的,有洗衣做饭的,还有蹲坐在门前喝酒闲聊的,都各自忙着手头的活计,&1dquo;他们从前也都是清清白白的百姓,后来迫不得已上山当了匪,正和你眼下的境况一般无二。”
&1dquo;轻舟兄的意思是&he11ip;&he11ip;”蒋尚卿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6轻舟了解蒋家的处境,自然也不愿让山寨落入危局之中,倘若他能答允留下,那便是凤府无端来剿也动不得手的,反而要细心庇护。凤府位高权重,自然比他这一个海宁县衙要大得多,无论是如何考虑,这似乎都是最好的办法。
&1dquo;蒋兄留下来,一来可以暂避风头,蒋家上下众人免受流亡劳顿,二来,也算是与这些人相互之间的扶持吧。”
蒋尚卿眉心微皱,思虑了良久,最后留下一句:&1dquo;此事关系到蒋家上下的未来,轻舟兄至少容我与家人商议过,再作打算。”
&1dquo;那是自然。”6轻舟此时才和颜悦色道,&1dquo;蒋伯父和你兄长不在,他们视你为家主,你也应当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