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它也会很高兴的!”
希优顿说:“但是,我想,和它相处的时间恐怕不会太长。”
于是,队伍告别了沙洲中的坟堆,越过河流,来到河的对岸,他们继续前进,离开让人哀伤的渡口。此时,狼嚎又再度响起。有一条古老的道路从艾辛格通往这渡口,一开始它随着这河流往东和往北偏移,最后则是直朝着艾辛格的大门而去,从那里开始,距离山谷的入口大约有十六哩左右的距离。他们沿着这条路走,但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旁边的短草硬地上奔驰。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到了午夜的时候,已经距离渡口大约十五哩之远。由于国王已经累了,他们停了下来,结束今晚的工作。他们已经到了迷雾山脉的山脚,巫师之谷的侧臂延伸出来和他们会合,由于月亮已经西沉,光芒被山丘给遮挡,眼前的山谷中一片黑暗;但是,从那山谷中升起了一道夹杂着蒸气和浓烟的雾气,在月光的折射下,化成一道扭卷着银色和黑色的巨柱伸向天空。
“甘道夫,你觉得那是什么?”
亚拉冈问道:“外人可能会以为巫师谷起了大火呢。”
“这些日子以来,那座山谷就是这样被烟雾环绕,”
伊欧墨说:“但我之前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景象,这些大多数是蒸气,黑烟只占极少部分。萨鲁曼多半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对付我们,或许他想要煮沸所有艾辛河的水,也因此河水才会枯竭。”
甘道夫说:“或许吧,明天我们就会知道他在干什么了,让我们把握机会先休息一下!”
他们在艾辛河的河床旁边扎营,一度喧闹的河流如今沉默空旷。有些人把握时间睡了片刻,但到了凌晨,守夜的人一声大喊,所有的人都醒了过来。月亮已经消失了,只剩满天的星斗照耀大地,但地面上有些比夜色还要沉郁的形影在移动着,河流两边都是他们的影子,这些形体似乎正朝着北方而去。
“留在原地!”
甘道夫说:“不要拔剑!等等!他们会过去的!”
一阵迷雾笼罩住众人,他们依旧看见天空上有几颗星斗无力地闪耀着,但四周都陷入了无法穿透的迷茫中,他们被困在快移动的高大阴影之间。他们依稀可以听见一些声音,那是低语、嚎叫和无尽的叹息,大地为之颤抖。他们似乎呆坐了极长的一段时间,心中充满了恐惧,但最后,那黑暗和低语声还是过去了,消失在群山之间。
在遥远南方的号角堡中,半夜人们突然间听到了巨大的声响,彷佛有强风吹入谷中,地面不停的震动;所有人都极为害怕,没有人敢冒险出去察看。但是,到了早晨,他们一出门就看到了让人惊讶的景象,那些半兽人的尸体和森林一起消失了!在谷地开口的地方,草地受到严重的践踏,许多土壤都被翻了起来,仿佛有一位高大的放牧者,驱赶着一大群巨大的牛在原野上狂奔。在距离圣盔渠一哩远的地方被挖了一个大坑,上面用石头堆成了小山。人们相信半兽人的尸体被埋在该处,但之前躲进森林里面的半兽人是否也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那座小山从此之后被称作死亡丘,没有任何的人类胆敢涉足其上,该处也从此寸草不生。这些奇怪的树木再也没有出现于深溪谷中,他们在黑夜中出现,又连夜回到了法贡森林的黑暗深谷中,他们终于报了半兽人滥垦滥伐的深仇大恨。
国王和随从们当夜无法再入睡,但他们再也没有看见任何奇异的景象,唯一的例外,是潺潺河水声似乎突然间清醒过来。他们在半夜听到水流冲上河床岩石的声音,然后,艾辛河恢复了旧观,再度成了一条水流湍急的溪流。
到了黎明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好要出了。东方泛着灰光,但他们看不见太阳升起的样子,空气中充满了雾气,眼前的大地充斥着烟雾,他们走在大道上,缓缓前进。道路又宽又广,经过相当良好的保养,迷雾中他们依稀可以看见捻苦路纳,巫师之谷的两侧斜坡慢慢升起。这是座三面环山的山谷,只有南方有一个出口,它曾经一度是个美丽、翠绿的地方,艾辛河穿越其中,在流入平原之前已经成了深而有力的河流;因为它沿路吸取了许多泉水和山中与水汇流而下的小溪,它的流域原先是座祥和、富饶的大地。
现在一切都改观了,在艾辛格的墙下,依旧有数亩由萨鲁曼的奴隶所修剪的花园,但大部分的谷地都成了杂草和荆棘遍布的地方。荆棘四处生长,攀爬在灌木丛和河岸边,构成了小动物出没居住的洞穴。此地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树木生长,但是在杂草之间,尚可看见远古森林惨遭砍伐和烧毁的残桩断木。这是个让人感觉到哀伤的大地,只有河水撞击岩石的单调声响,烟雾和蒸气在云雾间飘移,也在谷地间乱窜。骑士们一言不,许多人心中十分疑惑,不知道这次的冒险将会有什么样恐怖的结局。
在他们又继续骑了一段时间之后,原先的大路成了宽广的街道,地上铺满了巧匠精心安排的扁平大石,任何的接缝中都没有一丝一毫野草丛生的景象。道路两边的沟渠,有水不停地往外流,一个高大的石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众人眼前,石柱是黑色的,上面有块巨大的岩石,雕刻绘制着一只白掌,它的手指指向北方。众人知道不远处应该是艾辛格的大门了,他们觉得心情十分沉重,但雾气依旧笼罩着未知的前程。
在山脉之间,巫师谷之中,有块经历了无数的岁月,人们始终称之为艾辛格的地方。该处一部是天然的地势,但西方皇族在那边兴建了极为雄伟的建筑;萨鲁曼在那里居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并没有虚度这些时光。
在萨鲁曼被许多人认为是巫师之长的全盛时期时,这里的安排是这样的:一道由巨大的岩石所组成的高墙从山边来回环绕着这里,唯一的开口是在南边墙上的巨大拱门。在这些黑色的岩石之间开凿出了一道很长的隧道,两边的开口都是由铁门所看守。这两道门都是巧匠竭尽心力的结果,因此,这两扇沉重的大门虽然固定在门枢上,但只要拉开门闩,任何人都可以用双手轻轻一推,无声无息地打开它。当来客穿越一道很长的隧道抵达对面时,他会看见一个广大的平原,一个像是浅底大碗的地形,对角的长度几乎有一哩左右。这里曾经一度长满了奇花异果,由两旁山脉中流下的泉水所灌溉,最后汇聚成一个小湖;但是,在萨鲁曼统治的后期,这里所有的绿意都被破坏殆尽。道路被铺上了黑硬的岩石,在原先生长着树木的地方,现在只剩下许多石柱,有些是大理石打造的,有些则是钢铁或青铜,之间都由沉重的锁练串在一起。
这里有许多房屋和信道,全都藉由隧道和内墙相连,因此,这块圆形的空地,无论日夜都处在无数的窗户和门扉的监视之下。这里可以居住数以千计的居民:工人、仆役、奴隶和战士,以及大量的武器,狼群则被饲养和照顾在地底的洞穴中。地面也被挖得千疮百孔,隧道的开口都被岩石的圆顶所封闭,因此在夜间,艾辛格看起来像是一座不甘寂寞的墓园,大地常会无端震动。这些隧道直入地底,底下有许多蜿蜒曲折的信道和巨大洞穴,萨鲁曼在这边藏放着他的财宝、兵器库、仓库、铁匠和巨大的熔炉,钢铁的轮子在此处日夜不停地转动,铁锤永不止息地出敲击声。到了夜间,这些隧道会冒出许多的蒸气,被底下的红光、蓝光或妖异的绿光所照亮。
所有锁练所构成的道路都通往中央的一座高塔,那座雄伟的高塔是由远古的工匠所建造,整个艾辛格的围墙也都是他们的杰作。但是,这座高塔却不似人类的创造物,反而像是硬从地面拉扯出的骨架一般。它其实是一座孤立的岩峰,黑色的表面反射着光芒,四座巨大的多面体被强行融合在一起,到了顶端却又枝开叶散,尖端锐利得如同枪尖,边缘锋利得好似刀刃。在这些尖锐的岩石之间有一块平台,打磨光滑的地面上刻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站在上面的人可以从距离地面将近五百尺的高度俯瞰地面,这就是欧散克塔,萨鲁曼的要塞。不知是巧合或是刻意,这个名称有两个意思:在精灵的语言中欧散克代表的是牙之山;但在骠骑国的古语中,欧散克代表的是狡诈之心。
艾辛格是个易守难攻的壮伟之地,它一直以美丽的面貌迎接了许多个岁月,这里曾经居住过许多伟大的君王、刚铎的西方诸侯驻跸在此、智者从这里仰观天象;但萨鲁曼利用多年的时间将此地重新改造,在他那被欺瞒的心智中,觉得自己将此地改造得尽善尽美。这里有许多他舍弃了原先的睿智所换来的技术和科技,他原先一直以为都是他自己的创造,但实际上全都是来自魔多。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儿戏,只是萨鲁曼对巨大的邪黑塔、要塞巴拉多的模仿和抄袭,他抄袭了那里的兵器库、监狱和地牢,却恍然不觉。邪黑塔则是安坐着在东方,享受着对方的愚行,同时被难以估计的强大力量所护卫着,高枕无忧地面对这一切。
这就是原先人们知道的萨鲁曼要塞在传说中的形貌,因为没有任何洛汗国的人们,曾经活着通过这扇门;或许只有极少数像是巧言这样的人物会悄悄地进入此地,却不敢和其它人分享这里的所见所闻。
※※※
甘道夫骑过白掌的高大石柱,同时,骑士们惊讶地现石柱上的巨掌不再是白色的;上面仿佛沾着干掉的血迹,靠近一看,他们才现它的指甲也变成红色的。甘道夫若无其事地继续向雾中前进,众人迟疑地尾随在后面。他们环顾四周,现这里好象不久前遭遇到洪水,地上一洼一洼的都是积水,所有的空洞中几乎都装满了水。不知来自何处的清水,则是从岩石的裂缝中涓涓淌下。
最后,甘道夫终于停了下来,示意众人靠近。一行人这才看见甘道夫身前的雾气已经散开,苍白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刚过正午不久,他们来到了艾辛格的大门。
但大门却被丢在地上,扭曲变形得惨不忍睹。四周散布着许多被打成碎片的瓦砾和碎石,有些还被刻意集中成数堆。高大的拱门依旧存在,整个隧道却被打成了露天的街道,两旁的岩壁上有着纵横交错的刻痕和凹洞,墙壁上的高塔则被捶打成赍粉。即使大海升起,扑向附近的山丘,恐怕也无法造成比眼前更大的损害。
隧道之后的内墙积满了水,看起来像是一个冒泡的大锅一般,水面上漂浮着许多残破的木头和箱子、桶子以及各种家具。断折的石柱只剩下顶端露出水面,底下的道路全都被水淹没了;看来距离很远的地方,则是原先壮伟的岩城。欧散克塔并没有受到暴风的破坏,依旧漆黑地耸立在水面上。
国王和所有的部下全都一言不地坐在马上,惊讶地明白萨鲁曼已经被推翻了。但他们想破头也猜不出来是怎么办到的。当众人转过头看着破烂不堪的拱门和饱经蹂躏的铁门时,突然注意到一堆瓦砾上躺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这两个生物穿着灰色的外衣,在瓦砾中几乎让人无法现,他们四周有许多的锅碗瓢盆,可能刚刚才大吃大喝了一顿,现在正把握机会休息。一个人似乎睡着了,另一个则是双手交迭在后脑上,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靠着大石仰望天空,嘴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
希优顿和伊欧墨等人,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瞪着他俩;在艾辛格的一片残破景象之中,这两人显得格格不入。但在国王开口前,那吐烟的小家伙就现对方沉默地站在门口,他立刻坐了起来。这人看起来像是名年轻人,但身高却不及一般人的一半;他有一头褐色的卷,但身上穿着的是和甘道夫及同伴们来到伊多拉斯时一样的灰色斗篷。他将手放在胸前,深深一鞠躬,接着,他似乎没注意到巫师和他的朋友们,转过头对伊欧墨和国王说起话来。
“欢迎大人们来到艾辛格!”
他说:“我们是这里的看门人,在下梅里雅达克,是沙拉达克之子;而我的同伴,啊,恐怕已经在休息了!”
说到这里,他踢了那名同伴一脚,“他是皮瑞格林,图克家族的帕拉丁之子,我们的故乡在遥远的北方。萨鲁曼大人还在里面,不过,他目前正和巧言被困在里面,否则,我想他一定会前来欢迎诸位这么尊贵的客人!”
“他一定会的!”
甘道夫笑着说:“不知道是不是萨鲁曼命你们在吃完大餐之后,分心替他看看门的呢?”
“不,大人,他没想到这一点,”
梅里神情凝重地回答:“他太忙碌了,我们的命令是来自接管艾辛格的树胡。他命令在下必须要用最适当的言词欢迎洛汗的国王,我已经尽力了。”
“那你又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一起共患难的朋友?勒苟拉斯和我又怎么办?”
金雳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大吼道:“你这个家伙,你这个毛毛脚,全身长毛、好吃懒做的家伙!你们害我们跑了多远知道吗?整整六百哩!从草原到森林,经历战斗和死亡,都只为了救你们!在我们做牛做马东奔西跑之后,你们竟然还在这边大吃大喝,而且还──抽烟!抽烟!你们这些坏蛋,烟草是哪里来的?天哪,我又高兴又生气,如果我不泄一下,实在会受不了啊!”
“金雳啊,你把我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勒苟拉斯笑着说:“不过,我比较想要知道他们的酒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