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没有追上我,所以开始给我打电话。
第一个,我没接。第二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接。
我想着,如果他给我打第三个电话,我一定忍不住要接了。
可是他没有再给我打。
路上的病人、家属、还有医护人员,人来人往,我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心里五味杂陈。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其实看到容时的那一刹那,我好想好想抱抱他,他瘦了,走路更慢了,所以即使我刚才走得根本不快,他都没有追上我。
我也好想让他抱抱我,然后我要把我这段时间一个人经历的都告诉他。
“刚才那个摔倒的人好帅啊!”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路过我身边,跟旁边的人说了这么一句。
摔倒的人?不会是容时吧?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往刚才来的方向看过去,一切正常。
不对,我已经转了个弯,容时应该没有这么快。
我连小馄饨都顾不得拿,飞快地跑回我刚才走过的那条街,果然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但人群似乎已经在散开了。
我逆着人流走过去,看到的真的是容时,他已经在路人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有个大哥想扶他站起来,他摆摆手:“谢谢您,我现在没力气,想再歇一下。您先走吧。”
好心的大哥刚离开,容时就又拿起手机,紧接着,我的手机就响了。
我没接电话,只是向容时身边跑去。
容时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眼睛里有光闪过,他撑着旁边的台阶想要站起身来,但是胳膊的力量似乎不够,手从台阶上滑了一下——他还是没有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许久没有见过容时的我,又看到了他最脆弱的一面,我的心如刀绞。过去的这几个月里,他一个人遇到类似的情况,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你别动,我来帮你。”
我边跑边喊。
但是容时没听我的,他执意要撑着台阶借力,不过最后还是我的动作更快,我环抱住了他,架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撑了起来。
我知道他也在用力,不然我大概没有办法这么顺利帮他站起来。
等我们两个终于面对面“站在一起”
,容时突然哭了。
他低头在我肩膀处蹭了蹭,在我的耳畔轻轻喊我的名字:“小展诗、小展诗、小展诗……”
这一声声,都喊进了我的心坎里。
我能听到这一声声里流露出来的心疼、委屈,还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
因为这些情绪都是我也有的,许久不见容时积攒的,我对他的爱。
我贪婪地抱着他,吮吸着他身上雨后青草般让人迷恋的香气。我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我只想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抱着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
可是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呢?
我拎起容时手中的药袋看了一眼,里面有的药是我以前见过的,有的是我没见过的,我草草估算了一下,大概有十几盒。
我和容时分开几个月了,不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又吃下多少药,甚至是不是吃的药比饭都多,才会导致他人又瘦了一圈。
我们仿佛拥抱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容时才缓缓松开搂着我腰的手,然后摸到了我的左手手腕,他看到了我所住的科室名称,有些许惊讶,看到我的住院日期——三天前,更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都怪我,害你一个人来看病——”
他的语气充满了自责。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现在,容时的泪水擦湿了我兜里唯一一张纸巾,还没干。
“嗨,小问题,做个小手术就治好了。”
我故作轻松。
“手术?小展诗,你还要做手术?”
他慌张地问我,眼泪更加没完没了往外溢。
“哭啥,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