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非已经整理停当,在客厅等候她。他腰脊直,在沙上坐姿也规规矩矩。
&1dquo;要跟我来店里么?”秋沅问。
天气益的凉,风吹得紧了。很难得,周恪非走在她前面,修长的一双腿,步子却放得缓。
秋叶焦黄枯卷,从两侧树荫里簌簌滚落。他很高,肩背挺拔平展,在前方拦出一块静谧的天地,温暖又安宁。
今天预约的第一位客人是老姜,他来给手臂上的枫叶补个色。由于年年请假不在,秋沅索性把周恪非放在前台。
出乎秋沅意料,待到老姜进了店,周恪非自然而然负责起接待。看到他轻车熟路地扮演服务者的角色,秋沅还是有种难以形容的错位感。
老姜今天意外的沉默寡言。秋沅本就不是善于闲谈的人,也没兴主动开始话题,一时之间,只剩下机器枯燥的运转声。
快完成的时候,老姜才压着嗓子,小声对秋沅说:
&1dquo;秋老板,你可要听我一句劝。年年那小姑娘挺好的,和气,招人喜欢。你放个大帅哥在门口,多赶客啊。赶紧把年年换回来吧。”
他讲话调门很高,实在中气十足。以为自己是在交头接耳,其实每个字都分外响亮,连外面的周恪非也清楚可闻。
结束之后,老姜到前台拿自己的厚外套,忍不住偷偷去瞟周恪非。见他面容平静,气息清爽,唇角弯出礼貌的淡笑,英俊得让人失去挑剔的力气。
老姜摸摸自己浑圆的肚子,臊眉耷眼地嘟囔:&1dquo;他妈的。都是男人,人家怎么长成这样啊&he11ip;&he11ip;”
老姜离开,下一个客人还没到。秋沅留在前台,根据预约记录准备色料和工具。
&1dquo;秋老板。”周恪非重复了一下老姜的称呼。到底没忍住,逸出一点笑声。
&1dquo;怎么了?”
&1dquo;没什么。”他眼里犹有笑意,&1dquo;很适合你。”
昏暗光线中,一切都似是而非。秋沅离他很近,身上有好闻的清凉气味,像是秋天。早先被她吻过的唇面,有些了紧,慢慢在绷起来,需要再一次亲吻才能得到纾解。
但他无法主动表露,只好静静陪伴她,忙完手上的事情。
秋沅准备停当,才意识到周恪非已经许久没动静了。她转过身去,正落进他的眼睛里。视线在空中交触,仿佛存在实感和重量。
现他的脸稍有些淡红,秋沅不明所以。
&1dquo;秋秋&he11ip;&he11ip;”
他念出她的名字,是呢喃亲密的语态。
秋沅没来得及回应,店门嘭地一声被人推开。外面的风猛然灌进来,吹得她长四散飘飞。
门没被反手关上,磕在墙面劈拍作响。
从门口钻进来几人,有男有女,穿着朴素厚实的棉服。
秋沅认出他们的脸,都是成叙的同学。
为的那个迫切地向前一步:&1dquo;秋沅,你知道成叙在哪儿吗?一个多礼拜了,没去实验室,电话打不通,我们和导师消息他都没回&he11ip;&he11ip;”
另一个男生小声猜测:&1dquo;该不会是跳江了吧?”
在场的女生忙拦住他的话:&1dquo;你别胡说!”
许多双眼睛聚在秋沅脸上,而她仍是寻常神色。
&1dquo;不用急,我去找他。”秋沅说。
哪怕他们已经分手,再无关系。在这种时候,秋沅也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对成叙,她有一些义务要尽。
毕竟成叙是一直以来照顾她的人,尤其在她昏迷的那一年。秋沅不知道照顾一个无意识卧床的病人,究竟该有多么琐碎辛苦,后来她偶然看过一部关于植物人的纪录片,原来每天都要翻身几次,以防止褥疮,输液时要时刻看护,偶尔换尿袋和擦洗身体。漫长的岁月里,天天如此,是看不到尽头的守望。
秋沅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成叙。
她实在不能就此放下,对他坐视不管。
&1dquo;我先出去了,你回去吧,门不用锁。”她取下毛呢大衣,紧接着意识到周恪非还在,于是临走前对他说,&1dquo;这些年房租的差价,我回来转给你。”
对此,周恪非早有预料。这也是他选择不让秋沅知道的缘由之一。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她有多么不喜欢亏欠。
转眼之间,秋沅和成叙的同学们离开了。
她去寻找她的男友。而他还留在这里,为的是什么。
周恪非敛下眼帘。长而薄的手垂放在身侧,指骨拧成的锐角,是克制着力道的痕迹
秋沅知道成叙会去哪里。
她让成叙的同学们回去等待消息,独自一人打车来到江边。这里是城市的最核心,遍布着写字楼和商圈。凭借记忆,秋沅找到一处公寓楼脚下。玻璃制的外墙体,高耸入云,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进到楼内,装潢极尽奢华,每一步都是另一个世界。
秋沅向接待的管家报出房号,未久,她被领进电梯。
电梯直接入户,出来便已是门廊。乍看只觉得通透阔亮,所有光鲜豪奢都在微末细节里。
换了拖鞋,秋沅往里走,绕过一扇连天接地的隔断,视野豁然开朗,客厅立着整面落地窗,江景一眼望不断尽头。往上看去,室内还有三层,自配两部电梯。
客厅静悄悄的,沙靠背上方,蓦然冒出个金色炸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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